万和春排骨砂锅米饭不仅是土生土长的青岛美食,更是青岛人特有的记忆。如今,老品牌越来越少,传承百年老味道成为一道时代命题。近日,喜马拉雅青岛走近万和春掌门人王涛,听听他的故事——
一勺汤碰到舌尖的那一刻,它已不再孤独,万株味蕾齐力拉开闸门,奔涌的唾液裹挟着汤水,飞流直下,在胃里哗地一下,炸了锅。瞬间,脑海里浮现出童年,落下一连串回味……
青岛人记忆里的排骨米饭,“万和春”是唯一,没有唯二。70后们从最开始的5元一份、米饭随便加,一直到带着老人、孩子到店里一饱口福。老味道往往一头牵着舌尖,一头拴着往事。不由自主地吃着,也心甘情愿地被回味打劫着。
“万和春”排骨米饭有80多年的历史了,传到王涛手里,已经是第三代。
疫情之下,餐饮业风萧水寒,而王涛却风风火火忙着开店。
“这不是‘凡尔赛’”,王涛直截了当地讲:“我在爬坡过坎”。
01
王涛的回忆杀,杀的是自由。
由于父母忙于生意,无暇顾家,王涛就与姥姥同住。每次去店里看父母,王涛都找不到插脚的地儿,更别提找座位吃饭了。最容易实现“排米自由”的王涛,却是看着吃排米的人长大的。
时光一晃,王涛中考未达普高线。他觉得,考试成绩和个人成长不能划等号。
可学习不好的学生该如何成长呢?
迷茫之际,父亲说了一句:“大旱三年,饿不死厨子。”就这样王涛上了青岛烹饪学校。
“放弃高中不等于放弃学习,当厨师也不代表低人一等。”在校三年,王涛摘了“玩主”的帽子,一心钻研厨艺。到毕业时,赫赫有名的国营饭店——东方饭店招聘厨师,200选80,王涛位列三甲,从此他端起了朝九晚五的铁饭碗。
如今,东方饭店还在开堂宴客,王涛却与它构成了两道不远不近的平行线。
从事餐饮就是选择没白没黑、全年无休,父母身体因此而严重透支。但他们并不舍得儿子过早接手万和春,过上不自由的生活。然而,良心品质交给谁最放心?80多年的老字号又能传给谁呢?
02
1995年,21岁的王涛放弃了铁饭碗,端起了排骨米饭这一家传。
同期,“狼来了”——肯德基登陆青岛。舍得拿出十分之一月薪来尝鲜的市民,把人行道围得水泄不通,队伍一直排到马路上。
那边,一个汉堡、一盒薯条;
这边,一碗米饭、几块酱骨。
为什么万和春不能全国连锁,遍地开花?万和春的未来又在哪里?
王涛一上任就把自己逼进了胡同,两眼一抹黑地寻找出路。那段时间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囚禁着身体,放飞着思绪……
其实,王涛内心的波澜,无非是两股暗流的狭路相逢:一股是洋快餐带来的机器取代人、可快速复制的标准化大生产;另一股是万和春传承下来的,道道都由人把控的泖、煮、炖、压、焖、撇、洘七大古法。
是将制作工序化繁为简,还是循规蹈矩、按古法熬制?这个年轻人不得不直面灵魂的追问。他脑海里浮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一个是身价万金、前呼后拥,旁人频频侧目的“王总”;一个是天不亮,就戴上套袖、棉手套,蹬着自行车去买排骨的“老王”。
父亲王世河每天总是第一个出现在肉联厂的铺面前。父亲说,公家的肉血放得干净,猪也不会太老。每天定量采购,当天焖制,当天售完……
接手一年后,王涛确立了万和春的“双百”目标:做百年品牌、开百家老店。他“闭关”想通一件事:万和春非但不能省人工、物力,而且还要把技艺手口相传地继承下去。做不好这点,就永不扩张。
03
当然,洋快餐的出现,使王涛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现代管理理念+餐饮业”引发的巨大海啸。与此同时,一场风暴也在他脑海里酝酿着。
经过两年的努力,万和春正式告别个体小作坊,成立了当时的私营企业:万和春商贸有限公司。此后,万和春相继在聊城路、火车站、水清沟等地开设了连锁直营店。用王涛的话讲,连锁店连的是品牌,锁的是品质。
其实,在王涛的“胡同”里还有另外一个出口。有一次,他买了一份肯德基带回来分给同事。同事反馈,下次吃肯德基一定要到店里吃。这让王涛一下子明白,洋餐的氛围体验感是大于食物本身的意义的,这层逻辑说到底是文化,而万和春的文化又何其厚重。
挖掘、传承品牌文化,就是留住万和春的根。2007年,万和春被国家商务部认定为首批“中华老字号”;2016年,万和春排骨砂锅制作工艺被列为省级非遗。这碗排骨米饭从此有了更丰富的内涵,但也成了非主流——
04
在餐饮江湖里,没有人能够长盛不衰,但可以一夜暴富。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不少人靠着收取加盟费一步登天;资本市场更把餐饮变成了趋之若鹜的“造富工厂”。也从那时起,万和春与风口分道扬镳,逐渐成了“异类”。
2000年左右,正是餐饮加盟野蛮生长的年代。主动登门,找王涛谈加盟的人络绎不绝。只要王涛松口,“万和春”三个字就可以迅速蹿红大江南北,日进斗金。
然而,在一次高管会上,王涛斩钉截铁地说:“万和春到什么时候也不搞加盟。我与其把这个品牌交给别人,还不如交给与我志同道合的员工。品质必须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干事业好比取经,一路降妖伏魔,斗战成佛,却管不住一个“贪”;一番苦琢销铄,九九圆真,却守不住“正心”。王涛面对的考验远未结束。
在“廉价、性价比”占据主流快餐消费观念的今天,加之抄袭、跟风之弊,让老品牌举步维艰。
要不要放弃只用6个月大小的鲁西猪,改用进口猪肉?
要不要取材整根脊骨,而非一小段“黄金脊骨”?
要不要在汤里放一点味精、耗油?
要不要把沉而易碎、不易清洗的砂锅,换成塑料餐具?
王涛最终选择了坚守。他说:“非遗不能成为遗憾。”
从此,员工的工作服上,多了四个字:排米人生。它是对前辈的敬仰,对同事的激励,对新人的启迪。一碗排米将要成就一番大事业——小厨大艺。
05
王涛说:“干事业就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还要有打不死的精神。”
据统计,国内餐馆的平均寿命不足2.5年,许多小店前台的招财猫还没用完一块电池,就匆匆闭店了。疫情更加速了店面的刷新。对于王涛来说,二十年前的非典,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寒冬的到来。
面对人流骤减,饭店大面积关门,王涛也考虑过闭店。但是他咬紧牙关:“万和春的员工一个不放,即便是歇业回家,我们也照样给员工发工资。”那段时间虽然生意少,但他不常回家,困了就往办公室的长条沙发上一歪。合上眼,眼皮却抖个不停,他必须想清楚危和机。
非典过后,王涛更忙了,因为企业在疫情面前暴露出的库存、供应链、原料加工等一系列短板,倒逼他开始给企业苦练内功。
经过十年的努力,在2007年,万和春建立了中央厨房,形成了集中采购、加工,集中配送的集约化生产模式。2016年,万和春借助美团和饿了么进驻外卖平台,打通了线上线下经营渠道。这一切为扩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2019年,新冠肺炎疫情爆发时,万和春排骨米饭的线上销售量首次超过线下。对于万和春的粉丝来说,疫情只是让他们换了一种就餐方式。在王涛看来,万和春从不做短线,当然疫情也非“长线”。也就是在那段时间,万和春开启了主打小清新的Mall店,一夜间进入了万象城、凯德茂、海天中心等商圈。王涛说,这些都是呈现方式的变化,而品牌的内核:排骨品质、料包、砂锅和老汤几十年始终如一。
“疫情对于创业者来说是道坎儿,也是一段反省期。问问自己有没有在投机取巧、快速致富中迷失,是否在诱惑面前认清自己的位置。最后,还要跟上时代的步伐,在变革加创新中坚守这份事业。”
这是王涛的独白。
文/周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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