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曲波创作的长篇小说《林海雪原》1957年出版后,可以说红火了半个多世纪。
神秘的大森林,辽阔的雪原、惊心动魄的剿匪故事,吸引了几代人的目光。
小说曾先后被译成英文、俄文、日文、蒙古文、朝鲜文、越南文、挪威文、阿拉伯文在国外出版。而由八一电影制片厂根据这部小说拍摄的电影《林海雪原》,也曾风靡全国。尤其是摘自小说中片段改编的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几乎家喻户晓。
《林海雪原》是作者根据亲历的东北解放军在解放战争初期真实的剿匪战斗所创作。
1947年2月22日,侦察排长杨子荣率领5名侦查员,奇袭梨树沟屯的土匪窝棚。行前他把自己的钢笔与笔记本打成包袱,交给牡丹江军区二团一营一连机枪班班长、自己的好友刘延甫帮忙保管。
而这次行动带队的团副政委,正是多年后写出《林海雪原》的作者曲波。
小说《林海雪原》有着真实的历史依据,书中的人物,多是作者的战友,杨子荣、孙达得、刘勋昌、高波等,都实有真人。就连反面人物,也基本不是虚构,诸如座山雕(张乐山)、谢文东、许大马棒、马希山等,都曾见诸史料记载。
曲波在书的扉页上饱含深情写下了一句话,也是佐证。他说:“以最深的敬意,献给我的战友杨子荣、高波等同志。”
《林海雪原》书中写的小分队剿匪作战区域,主要在牡丹江东西两岸的深山老林中,战线涉及黑龙江、吉林两省。
从林口刁翎、锅盔山,到海林市柴河林区二道河子、夹皮沟、老道庙、佛塔密、黑牛背山,再到黑吉交界的老爷岭、鹿道、天桥岭等地。
曲波在书的后记中也明确:小分队剿匪作战主要在牡丹江周围,东至绥芬河、东宁,西至亚布洛尼、苇河,南至镜泊湖、额穆索、北至方正、士城子的这片广大地区的林海雪原里。
可以说,小说《林海雪原》中写到的地名,除了极个别的属于虚构外,都是真实存在。
下面不妨挑选一部分作以盘点介绍,与大家分享一点东北的老地名及其内涵:
滨绥图佳
这四个字,曾在小说和相关影视剧中屡次出现。
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中,座山雕曾亲口委任打入匪穴的杨子荣为“滨绥图佳保安第五旅上校团副”。
那么,“滨绥图佳”具体包括哪些地方?范围和面积有多大?
说起来,这四个字涵盖的区域真不小。滨,是指哈尔滨,绥,是指绥芬河,图,是指吉林图们,佳,是指佳木斯。
滨绥图佳名字的起源,在于东北地区最早建成的两条铁路。如果把这个名字分成两部看分就明白了。
(滨绥铁路海林段)
“滨绥”是指哈尔滨到绥芬河的铁路,属于旧称“满洲铁路”的东段,西段则是哈尔滨到满洲里。
“图佳”是指现在黑龙江省佳木斯到吉林省图们的铁路。此路1933年6月动工,1937年7月通车。由日寇征抓中国劳工修建,当时是日军的一条重要运兵通道。
绥滨铁路和图佳铁路,一条呈东西走向,一条呈南北走向。两条铁路呈“十字”交汇于牡丹江市。
以牡丹江为中心的两条铁路覆盖的地区,就是所谓的“滨绥图佳”地区。
牡丹江是小说《林海雪原》故事发生的背景地。小说中出现的侯专员(侯殿坤),就是国民党“滨绥图佳”地区党务专员。还有个“滨绥图佳保安军”部队番号,座山雕就是其中第五旅旅长。
位于黑龙江省东南部和吉林省东北部的“滨绥图佳”地区,现今仍为两省分管。
杉岚站
《林海雪原》小说开篇便写到了“杉岚站”遭到土匪袭击洗劫。这个地点实际原型,是现今黑龙江省牡丹江市所属宁安市下辖的沙兰镇。
在1945年时,沙兰镇属第三自治区管辖,1947年5月划归镜泊县管辖。它位于宁安市西北部,东南与东京城镇接壤,南与镜泊湖毗邻。2005年6月,沙兰镇曾因暴雨引发一起严重泥石流灾害,造成重大人员伤亡。
奶头山
提起“奶头山”,人们可能会联想到土匪许大马棒和蝴蝶迷。更会想到小说中小分队奇袭奶头山,活捉许大马棒的精彩描写。
奶头山位于现在的牡丹江海林林区柴河林业局黑牛背林场后面。该山似一巨乳,且因山尖有一巨石,形似奶头,形象逼真而得名。
正是盘踞于此的土匪许大马棒父子和蝴蝶迷,制造了杉岚站惨案。
作者在原著中交代,许大马棒先是当汉奸,任职伪满洲国地方警察署长。日本投降后,他纠集兵痞恶棍流氓,占据奶头山为匪。
奶头山地势险要,土匪凭借只有山前一条小路“十八台”能上去的天险,有恃无恐。但不料剿匪小分队从鹰嘴峰飞越天堑,奇袭了奶头山,使得许大马棒一伙恶魔覆灭。
夹皮沟的名气足够大,除了小说中写了夹皮沟小火车,土匪袭击夹皮沟以及小炉匠栾平逃跑,还有李勇奇等勇敢的林业工人等情节,京剧《智取威虎山》中,还出现了小常宝等人物。
实际上,在东北广袤的林区,叫“夹皮沟”的地名有上百个。
之所以这个地名重复这么多,主要原因有两方面,一是早年当地人对凡是“两山夹一沟”又能狩猎取得皮毛的地方多命名为夹皮沟;二是夹皮沟在满语中是“鹞鹰”的意思,意即老鹰出没的地方。
仅在柴河林业局的施业区,就有三个夹皮沟。一个是在头道河子流域的黑牛背林场,距柴河镇20多公里;一个是在三道河子往北临近刁翎的临江林场,距柴河将近100公里;再一个就是在群力林场通过森铁支岔线路延伸进去的夹皮沟,距柴河37公里。
有人经过考证认为,前两个不是小说中描写的夹皮沟。临江林场的夹皮沟当年没通森林铁路,而且沟里没有固定居民点。黑牛背林场的夹皮沟在白俄盗伐木材时修建过森林铁路,但这段铁路在剿匪前十多年就拆掉了。小说中重点描写的夹皮沟,应该是现今群力林场的夹皮沟。
(今日夹皮沟)
《林海雪原》作者曲波当年在接受采访时,曾回忆说:夹皮沟离柴河大约70里地(30多公里),是个小火车站。夹皮沟伐木场,就把楞场设在小火车站附近。夹皮沟再往北40里,就是二道河子,当年算是个比较大的小火车站了···。
七十多年前,解放军在剿匪过程中,派遣小分队深入夹皮沟发动群众,清查土匪线索,恢复木材生产。请出森林小火车司机李勇奇、司炉张大山恢复小火车运输木材,为支援解放战争做出了积极贡献。
当时,当地森林铁路有两条线,一条线是从仙洞(现朱家沟)通现在的红旗(向日林场),另一条是以佛塔密(柴河)向群力、老道庙、二道河子通入钓鱼台(宏声)林区腹地。其中从群力通向九公里、夹皮沟还有一条支岔线,伸向大夹皮沟腹地。
夹皮沟是林海浩翰、地形复杂的深山老林,因此被土匪相中并盘踞。
《林海雪原》小说和相关影视剧,有很多故事情节和精彩描写都与这里有关。小说中出现“夹皮沟”这个地名在第十四回“夹皮沟的姊妹车”。原文如此写的:
“在月黑头的夜里。小分队沿着森林小铁道,向深山密林里走去。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深山小屯。这个屯落对小分队的行动计划,极为有利。原来夹皮沟是一个大木场,是森林小铁道的尽头。这里的木材堆成山,每年水旱两路运到外面。旱路就是这条小铁道,水路是把木头用火车载到神河庙前的二道河口,从那里编成木排,顺水放下,直入牡丹江。”···
书中的侦察英雄杨子荣,当时也是在夹皮沟化装成土匪胡彪,打入威虎山匪巢,并被座山雕封为“老九”,然后与小分队里应内合消灭了这股匪徒。
据说,在大夹皮沟山区南部有个“座山雕棚”,是惯匪“座山雕”的巢穴,即小说中所谓“威虎厅”。
窝棚建在山坡平坦处,四周用原木垒成,屋顶苫草。杨子荣解放军战士剿灭这股土匪时,已将窝棚摧毁,解放后仅存大一长方形土坑遗迹。
威虎山
“威虎山”实际只是东北林区群山中很不出名的一座小山包,是小说《林海雪原》的故事,使其名扬四海,名字已经位列于“名山”之中。
这座因土匪座山雕占据又被消灭的威虎山,在牡丹江海林柴河林业局秋皮沟林场(双桥子)境内,以前是闹枝沟与梨树沟交界处的一座无名山。因山上有一石形猛虎,形态威武逼真而得名。至于小说中描写的威虎厅和72座明碉暗堡,那都是艺术加工。
真实的威虎厅,就是当地称钓鱼台冷沟子的一个大地窨子(地窝蓬)。匪首座山雕和手下八大金刚盘踞于此,后被少剑波率小分队里应外合剿灭。
此地现在已经开辟了“威虎山国家森林公园”,园内根据小说和影视剧剧情描述,建造了许多景观。附近还有一眼山泉。
早年,这里森林茂密,人烟稀少。如果育有紧急情况,可以顺山沟直达海林、牡丹江或老林深处。
1947年2月19日,《东北日报》以“以少胜多创造范例,战斗模范杨子荣等活捉匪首座山雕,摧毁匪巢,贼匪全部落网”的大字标题,对此次战斗做了报道。
梨树沟
在活捉了惯匪座山雕后十六天,即1947年2月23日,杨子荣在梨树沟屯附近闹枝沟追剿残匪的战斗中不幸牺牲。
据说,他因为卧雪埋伏一宿,待持枪踹门而入抓捕土匪时,手中的驳壳枪扳机被冻住哑火,反被土匪抢先开枪击中而牺牲,年仅30岁。
杨子荣牺牲后,当地百姓对其沉痛怀念,还修建了纪念雕像追忆他,这也为后来相关的艺术创作提供了灵感。
老爷岭
老爷岭位于黑龙江省东南部和吉林省东部,为长白山支脉。
它呈西南—东北走向,西南接英额岭,东北接太平岭。海拔 1000 米左右,主峰天岭(1115 米),在黑龙江省南部宁安市东。老爷岭还是牡丹江与穆棱河、图们江的分水岭。
老爷岭延绵二百多公里,关联牡丹江、宁安、穆棱、鸡西、东宁、绥芬河等市县,总面积三万二千多平方公里。
河神庙
书中也曾称之为神河庙,潜伏特务宋宝森自称定河道人,为土匪通风报信,河神庙实际成了土匪据点。
在新编电视剧里,把宋宝森描述为特务组织“地下先遣军”头子,他掌握“先遣图”(又叫联络图),众多潜伏特务都得听他指挥。
老道庙就是小说《林海雪原》中描述的河神庙。
在当地,河神庙则被称为“老道庙”。它坐落在牡丹江西岸,二道河镇老道庙村附近山林中。
据史料介绍,老道庙的前身的确是一座河神庙,建于清康煕十年(公元1671年),是一位钦差大臣许愿后修的一座庙宇。起初派了一名和尚看管,和尚死后,庙宇年久失修而荒废。
“九一八事变”后,日寇进入柴河林区的大夹皮沟、向阳沟里掠夺森林资源,砍伐下的木材垛成大方,编成木排,然后顺牡丹江流放到松花江再运到依兰或佳木斯。
老道庙一带有一段叫三道哨的水面特别险恶,河道狭窄,水深流急,又有明石暗礁漩涡,放木排时常常出现排散人亡事故。
民间据传说三道哨的哨口是一个叫元神的乌龟精把守,它一发脾气,就会出大事故。
为此,日本把头通过集资,请了外地老道庙里一个叫宋明春的道士主持修庙保佑,庙于1935年建成。起初叫元神庙,后改名河神庙。但因为宋明春是道士,当地人据此称为老道庙。
1943年,宋老道死去,次年,其弟子郭老道也死了,其道徒们在不远的山坡上,为他们修建了两座塔式坟墓。
七十年代后期,海林县政府把老道庙及两位道士坟墓列为县级文物加以保护。
1996年,当地修建莲花湖水电站,西岸的老道庙因处于淹没区内,被迁到东岸一个叫月亮湾的半岛上复建。现存建筑面积350平方米,仍为两层殿宇,前有老母殿,后有老君殿,已成为莲花湖风景区的一处景点。
二道河子大桥
二道河子大桥,位于海林市柴河林业局二道河子林场,系二道河子汇入牡丹江之地,属于森林铁路交通枢纽。小说中高波在此牺牲。现也因修建莲花湖水电站被淹入水下。
大中小锅盔山
锅盔山包括大锅盔、二锅盔和三锅盔,属于长白山脉张广才岭的三座山峰,小说中把它称为大锅盔、中锅盔、小锅盔。
它们位于黑龙江亚布力镇东南25公里处,距离省城哈尔滨市190公里,距离牡丹江市160公里,距离七台河市和鸡西市大约45公里。主峰大锅盔山海拔1374.8米,二锅盔山海拔1262米、三锅盔山海拔1000.8米。
(锅盔山远眺)
《林海雪原》小说中描述:在海林的东北方向,有一座很大的锅盔山,分为大锅盔、中锅盔和小锅盔。在大锅盔山上有一座日本人修的大山洞,匪徒们在山洞里储存了大量粮食、衣服和武器弹药。
书中交代:大锅盔是各路匪徒的大本营和指挥部,设有电台。侯殿坤、谢文东、马希山、李德林等匪首就住在这里。手下有三百多残兵败将,除司令部的五十人外,其余二百五十人分成了五十个连,每个连五个人,驻守在周围坚固的工事里。凭着这些家底和锅盔山上浓密险恶的山林,匪首们盘算着他们的一切···。
但最终,这伙土匪也没能逃脱覆灭的下场。
绥芬大甸子
绥芬大甸子,是大锅盔山下河流冲积成的一大片草原。
曲波在书中写道:平坦而肥沃的草地上,长的草深过顶。现在已被皑皑的大雪覆盖,形成一望无际纯白无疵的大雪原。
甸子里没有一棵树。因为土肥雨足,所以此地人多种水稻和牧畜牛羊。这甸子里的居民,一半是汉族,一半是朝鲜族。这片美丽而富饶的土地,涝天不涝,旱天不旱。当地的人们从他们祖辈,世世代代就流传着赞美它的民谣:
绥芬甸,绥芬甸!世外极乐园。地旷人影稀,草密牛羊满。瑞雪千层被,春润土味甜。雨频田不涝,雨乏地不旱。土肥庄稼旺,十有九丰年。要是我说算,家家吃饱饭。
垂死挣扎的土匪侯殿坤等到这里后,还自信能依赖这片天府的米粮川,可以无忧地做他的霸王梦,幻想着在这里称王称霸,等待时机,卷土重来。
作者写“绥芬大甸子”称之为“一望无际纯白无疵的大雪原”,可能是为了照应书名“林海雪原”。因为“林海”有了,“雪原”不可能空缺。
小说中还有“库伦比”、“四方台”、“基密尔草原”,等地名,在实际地域中没能找到出处。
作者写“基密尔河,又是牡丹江的一个支流···”;“基密尔草原”,是基密尔河山洪冲积形成的厚厚的土层。
在史料中查阅可知,牡丹江的支流主要有珠尔多河、海浪河、五林河、乌斯浑河、三道河等,却没有基密尔河。这可能是作者的艺术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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