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再来看看北伐至应昌的李文忠部,五月李文忠兵锋直逼应昌,当时元顺帝驻跸应昌,眼看着元朝的最高统治者近在眼前,任谁都不会放过这个天大的功劳,可惜天公不作美,李文忠在进兵到应昌百里之处时得到消息元顺帝已经死了。
而且不仅死了,还早就死了,就李文忠抓到的一名元军士兵所说顺帝于四月二十八日就没了。按照元史顺帝本纪的说法,元顺帝是死于痢疾,痢疾这个病的病症是以大便次数增多,腹痛,里急后重,痢下赤白黏冻为症状。虽然时隔近八百年,还是能体会到顺帝将死的那种痛苦,毕竟一直拉到死的感觉可不好受,不知顺帝临死垂留之际会不会怀念大都奢华的宫廷和锦衣玉食,至少顺帝的死和大漠稀烂的饮食卫生条件肯定是扯不开干系的。
而后来顺帝死讯传到应天府,礼部以“元主不战而奔,克知天命,益曰顺帝。”这就是元顺帝这一称号的来源,同时朱元璋未免那些前元旧臣恶心自己,“命礼部榜示,凡北方捷至,尝仕元者不许称贺。”主要针对的就是刘炳危素之流。
李文忠得知元顺帝死讯,传令全速前进,大败前来拦截的元军,当天就包围了应昌城,顺帝死后应昌群龙无首,王保保又于定西大败,根本就不会有援军前来援救,仅仅一天应昌城就被明军攻克,俘虏顺帝嫡孙买的里八刺以及后妃宫人暨诸王省院达官士卒等,而且缴获了宋元玉玺金宝一十五枚,宣和殿玉图书,一玉册、二镇圭、大圭玉、带玉斧各一,驼马牛羊无算。
不过要说这蒙元高层跑路的本事真心是一绝,先前王保保一路小跑到和林,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带着数十骑北遁,李文忠亲率本部骑兵追至北庆州都没追上。眼见着煮熟的鸭子飞了,李文忠也是郁闷不已,只得率部南返,但是上天每对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再打开一扇门,李文忠一路南返的途中,又陆续有元军五万三千余人主动前来投降,真是让人大出意料。经过定西和应昌两路明军的拼杀奋战,元军在边塞的势力瓦解,只能退回漠北苟延残喘,兴兵恢复中原就好比某岛光复大陆一样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即了。
徐达这路在定西彻底击垮王保保后并没有完,因为按照朱元璋的设想是即将向西藏和川蜀用兵,所以此次挟大胜之势,就应当趁势攻占前沿战略要地,好方便大军入藏伐蜀。所以徐达先是遣左副将军邓愈进攻甘肃河州,又遣右副将军汤和进军宁夏,自己则引军南下。徐达以曾经在关中川蜀摸爬滚打多年的傅有德为前锋,克略阳取沔州,又派金兴旺从凤翔南下入连云栈,顾名思义就是从陕西褒城的栈道进军同傅有德会师于兴元路攻克汉中,为伐蜀打下了前哨站。
邓愈这一路从定西继续向西进军,经过临洮抵达河州,派出使者招抚吐蕃,吐蕃这边见元军于边塞大败,再也无力组织起大规模的攻势,而此时明军势大,便见风使舵投降于邓愈,元陕西行省吐蕃宣慰使何镇南等以元所授金银牌印宣敕请降,没过多久元镇西武靖王卜纳刺亦以吐蕃诸部来降,这里又以吐蕃十八族为最。
邓愈为了杀鸡给猴看,从河州亲自领兵追杀元豫王至西黄河,斩杀豫王大将黑松林,见邓愈如此生猛,于是河州以西朵甘乌斯藏诸族皆前来归附。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功,邓愈依然没有收兵的意思,更是西出甘肃西北而还,至于打到哪去了,史书上并没有详细记载,便不好详述。
最后一路右副将军汤和,引兵沿着黄河北上平定宁夏,东攻察罕脑儿,生擒元猛将虎栋,获马牛羊十余万头,继而沿着东胜、大同、宣化等地,亦都有所斩获而还。至此洪武三年的一系列边塞大战告一段落,大明朝的北境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洪武三年的第二次北伐结束后,北元方面元顺帝病死,一时间北元势力受到很大打击。当时继承皇位的北元第二代君主爱猷识理达腊在明军进围应昌之时仓皇北遁和林,而王保保在定西会战失败后,大军丢了个精光,就带着老婆和几个随从北渡黄河也跑到了和林同爱猷识理达腊会和,两人在和林会和后,受制于当时的大环境,选择了休养生息的策略,塞外的北元势力一时无法威胁边塞,但是仍然很有实力。
徐达与李文忠的北伐大军于洪武三年十月抵达龙江,朱元璋亲自前往龙江迎接北伐大军凯旋,并由李善长带头率领文武百官上表贺喜,又命大都督府为诸将叙功,而重点却在最后那就是让翰林院“撰诰以封功臣”。
作为开国后第一次也是大规模的赐封功臣,其政治意义自然非同凡响,而这次封赐也是在杨宪伏诛刘基退居二线后开始的,其意味也颇深,到底还是淮西派在朝中占据上风。敕封功臣当日,朱元璋对着众臣首先表示自己这次敕封是大公无私,没有任何偏心,开头就点了四个此次敕封止于封侯的人选。
这四个倒霉鬼是谁呢?分别是汤和、赵庸、廖永忠、郭英。其中居然有朱元璋的发小汤和。而这四人用朱元璋的说法来说按功来算,封个公爵一点问题没有,但是因为犯了错所以止于封侯,至于犯的什么错,我们一个一个来看。
首先来看看朱元璋为了体现公正无私拉上来的汤和,朱元璋给出的理由是汤和嗜酒妄杀不由法度。要说汤和嗜酒,这个没毛病。按照明史的记载汤和就曾酒后乱说话搞得朱元璋很不爽。
妄杀这个就真没找到什么资料佐证了,毕竟朱元璋手下几员大将的军纪都还不错。至于不由法度,这个汤和是出了名的小心翼翼,也是在郭子兴军中最早向朱元璋投诚的将领,如果犯过大的法实录上不可能没有什么记载,如果犯的只是一些小法,那也不会对他封功造成这么大影响。按照明史的说法汤和是先在常州酒后胡言得罪了朱元璋,朱元璋“以和征闽时放遣陈友定余孽,八郡复扰,师还,为秀兰山贼所袭,失二指挥,故不得封公。”不过不管是哪种说法,给人的感觉都有点故意刁难的意思。
我们再来看看另外三个,赵庸是同巢湖水师一起投靠朱元璋的,而且参与过鄱阳湖的康郎山之战,又随军征伐了张士诚,平定淮东以及江浙功不可没,后期又跟随北伐大军攻破河南、河北、山西、陕西。赵庸一直是跟着常遇春,一直到常遇春猝死柳河川,常遇春的部队并到李文忠手上赵庸就开始跟着李文忠征战,参加了应昌之战,功劳甚深。按照朱元璋的说法就是“私其奴婢,废坏国法”,所以只能封侯。
关于廖永忠的问题那就更明显了,关于廖永忠的问题我之前提到过,那就是在韩林儿的问题上,廖永忠自作主张违背了朱元璋的意愿导致韩林儿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朱元璋也说的很清楚“永忠战鄱阳时,忘躯拒敌,可谓奇男子。然使所善儒生窥朕意,徼封爵,故止封侯而不公。”这个也是朱元璋对廖永忠的警告,不过还是有些次要原因。
第四个就是朱元璋的大舅哥郭兴了,郭兴也是战功卓著,一生南征北战,鄱阳湖之战建议朱元璋用火攻大破陈友谅。朱元璋不予封公的理由是不奉主将之命不守纪律。这个说法其实也可大可小,据说郭兴的军纪是非常败坏的。但是没有什么资料显示郭兴因为不守军纪导致很坏的后果,但是朱元璋拿这个说事那也只能认。
从这四个人选里我们还是可以发现一些问题。比如按照派系来分,洪武三年十月杨宪刚刚伏诛,刘基退居弘文馆,非淮西派的官员基本处于低潮期。而这四人汤和与郭兴属于淮西勋贵,朱元璋也不愿意看到淮西勋贵一家独大,所以需要适当的打压,故而汤和这个老好人就被拉出来树了典型。
本来按照这个说法汤和应该应该和邓愈一起封公,但是因为派系原因又是老好人只有暂时压一压,但是最后汤和还是封了公爵,这个是后话了。郭兴除了是淮西勋贵外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外戚,他的同胞妹妹是朱元璋的郭宁妃,有这样敏感的双重身份被压制在侯爵也是很正常的操作了。
而赵庸和廖永忠这两人出身都是巢湖系,而巢湖系的大佬不是病死就是战死,像廖永安被张士诚囚禁到死,而俞廷玉、俞通海、俞通源父子三人,最有出息的俞廷玉与俞通海分别战死,而俞通源则一直不能独当一面所以自然也挑不起巢湖系的大梁,所以只剩廖永忠一个能够扛得起旗子,这也是除了韩林儿之死外廖永忠止于封公的另一个原因。按照有些人的话说南京啊,水师太牛逼了,所以要压一压巢湖系。
赵庸巢湖系现存的将领里可以坐上第二把交椅,但是他哥赵仲中当年丢失安庆被朱元璋赐死可以说也是影响赵庸的一个污点,而同时期的邓愈在洪都之乱中丢失洪都被乱兵追的仅以身免跑回应天,朱元璋却没有什么处罚,这个待遇就已经很说明巢湖系的窘境了。虽然朱元璋对后来对俞家赏赐有加可以说恩宠无比,但是以俞家为首的巢湖系已经彻底告别权力中心了。
这四个因为派系和种种原因被拍熄的倒霉鬼后,再来看看其他的封赐。朱元璋在点了这四个人的名后紧接着就以李文忠应昌之战驱逐前元太子,俘虏其皇孙皇妃等为由称此功最大,而御使大夫邓愈自幼相从,屡经任使遭受挫折却也无怨无悔,故而李文忠和邓愈宜封公爵。而后由于李善长和徐达已经是公爵了,位极人臣没有办法再封了所以只能在爵位名字上做文章,进大国。此次封功者总计六人,除了李文忠、邓愈、徐达、李善长外还有冯胜和常遇春之子常茂。具体封赐如下(排名分先后):
李善长:授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中书左丞相进封韩国公参军国事食禄四千石。
徐达:授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傅中书右丞相进封魏国公参军国事食禄五千石。
常茂: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封郑国公食禄三千石荣禄大夫。(常茂这里特地用了一个“特”,因为其主要是承袭了常遇春的爵位和待遇,故而是“特”)
李文忠:授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大都督府左都督封曹国公同知军国事食禄三千石
冯胜:授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封宋国公同参军国事食禄三千石。
邓愈:授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封卫国公同参军国事食禄三千石。
以上这些均是世袭罔替而且专门针对此时还没有后人的常茂做出了一个约定那就是常茂如果无后就由弟弟常升接任。此外除了这六名公爵外还有二十八人封侯,分别是中山侯汤和,延安侯唐胜宗,吉安侯陆仲亨,江夏侯周德兴,淮安侯华云龙,济宁侯顾时,长兴侯耿炳文,临江侯陈德,巩昌侯郭兴,六安侯王志,荣阳侯郑遇春,平凉侯费聚,江阴侯吴良,靖海侯吴祯,南雄侯赵庸,德庆侯廖永忠,南安侯俞通源,广德侯华高,营阳侯杨璟,蕲春侯康铎,永嘉侯朱亮祖,颍川侯傅有德,豫章侯胡美,东平侯韩政,宜春侯黃彬,宣宁侯曹良臣,汝南侯梅思祖,河南侯陆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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