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疫情隔离在家,闲来无事翻看手机,看到旬岳墓志拓片,觉得十分眼熟,好像是在偃师博物馆见到过,因为该墓志有个尖顶,不同于通常方形的墓志,所以印象较深。现在隔离在家无事可做,再一次仔细阅读荀岳墓志还真得很有意思。《晋故中书侍郎颍川颖阴荀君之墓》墓志原石1917年出土于洛阳偃师首阳山杜楼村。墓志铭正反两面。墓志正面前半段记载了荀岳家族源流、去世的年月以及墓葬遇雨冲毁、皇帝赐钱陪附于晋武帝司马昭陵右的事情。后半段直接刻上了西晋惠帝司马衷诏书原文。墓志背面记载了荀岳历任官阶和时间并附记了夫人刘氏及子女婚配和生育情况。碑文隶书灵动,特点鲜明,镌刻精细,不失为一件难得的书法精品。荀岳,颍川颖阴县(今河南许昌魏都区)人,生于公元246年,卒于295年,享年50岁,官至中书侍郎。荀岳原本葬于老家颍川,当月赶上大雨滂沱,把墓给冲毁了,家人欲重葬却没钱,皇帝“愍其贫约,特赐墓田一顷,钱十五万,陪葬於河南洛阳县之东,陪附晋文帝陵道之右”,并派了官员“具少牢”进行了祭奠。古代祭奠仪式分“太牢”和“少牢”,“太牢”是有牛这样大牲畜以及猪羊的祭奠;“少牢”则没有牛,只有猪羊。赐钱十五万算是西晋惯例。西晋惯例是官员在位去世赐官服一领,钱三十万,荀岳病逝时不在官位且是重葬,故没有赐官服,赐钱减半。荀岳官至中书侍郎,可以说是位高权重,按说不至于清贫至此,但读一读西晋历史,或可从中寻到些蛛丝马迹。晋惠帝司马衷(公元290年~307年),当十七年傀儡皇帝。期间,皇后贾南风“悍而嫉”,结党营私,把持朝政,秽乱后宫,直接引发了“八王之乱”,于299年被杀。连年的动乱,晋惠帝被挟来裹去,就是个摆设。荀岳病逝于295年,“八王之乱”已经乱了十几年,几经杀伐兼并,军阀、财阀控制天下,连年的战乱极大损耗了西晋的实力,可谓民不聊生,以至于像荀岳这样高官的家人都没钱给荀岳重葬。同一时期,石崇与王凯斗富修建洛阳“金谷园”的故事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官富民穷深刻的社会矛盾。“金谷园”园内仆人就有八百多人,日费万钱。永康元年(公元300年),石崇在赵王司马伦政变后,不肯将宠妾绿珠献给司马伦党羽孙秀,遭到诛杀,被夷灭三族。墓志背面,记载荀岳子女婚姻生育情况:其中“次女和,字韶音,年十七,适颖川许昌陈敬祖三日妇。次女恭,字惠音,年十四,适弘农杨士产拜时”。这段记载也很有意思。“三日妇”、“拜时(妇)”是一种简化的婚礼程序,也就是世事艰虞,或岁遇良吉,急于嫁娶的权宜之计。即女子戴着草帽样的纱制帽子,帽子周围有纱幔垂下以遮住脸,自行到夫家,其夫将纱幔掀开,再拜完公婆即为礼成。虽有违“六礼”的婚俗,但政局动荡,世道艰难,世家大族多已经虚弱了,没有时间或实力按“六礼”走完婚娶程序,然而婚娶不能错过吉利的年头,也只能选择俗成嫁娶。荀岳之长女是正常的嫁人,到了两个次女时皆是“三日妇”、“拜时(妇)”的方式出嫁,这种婚俗自魏晋至六朝时期咸有之。荀岳活着的时候,尚能保一家温饱,荀岳死后,家人无力为其重葬也在情理之中了。墓志铭这种形式最早出自东汉,本是用来昭德纪功,以示子孙的,但渐渐就走了样,“谀墓”之风盛行,对此影响最大的当属蔡邕了,蔡邕乃是东汉的一大文学家,由于师从太傅胡广,蔡邕为胡广作的碑文,因感念师恩,为尊亲讳,故意净化美化,甚至虚饰谬赞胡广或可理解,但为清流名士写碑志,也多妄誉,如《太尉杨秉碑》写杨秉“昔仲尼有垂三戒,而公克焉”,《陈寔碑》说陈寔“尽人材之上美,光明配于日月,广大咨乎天地……巍巍焉其不可尚也,洋洋乎其不可测也”,夸饰捧扬,失于真实,开“谀墓”之先河。蔡邕后来也为此感叹:“吾为碑铭多矣,皆有惭德。”而荀岳墓志平铺直叙,既无汉赋之骈俪,也无一句捧扬之赞誉,仅用诏书“圣诸嘉悼,愍其贫约”八个字凸显其品格,实属一股清流,或许,这也是荀岳人格使然。“谀墓”之风至北宋韩愈才“力避虚浮阿谀之笔”,崇尚尊重历史的写法,别开墓志之新风。故后人评价说:碑志文有两体:一曰蔡邕体,语多虚赞,而纬以事历,二曰韩愈体,事尚实叙而裁如史传,唐宋八大家以下多属此宗。2022年1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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