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来错荒岛
正值盛夏,午后的阳光特别浓烈,沙滩上更是散发着灼人的热气。
许嗬踏过嶙峋怪石,把昏迷的青年一路从沙滩上拖拽到树荫下,算不长的一段路把她累得气都喘不匀了。
也顾不上脏不脏了,她脱力般的瘫坐在地上,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抬起袖子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汗。
可能是静下来的缘故,也可能是衣服沾着海水湿哒哒的缘故,不过须臾,许嗬就觉得不那么热了。
她随意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向四周瞄了一眼,荒岛就是荒岛,树木之下多是杂草,着实没啥好看的。
只瞄了一眼她就收回视线,又看向还在地上躺着的陈珂。
青年还在昏迷,那双素来淡漠的黑眸这会紧紧闭着,看过去倒是没那么不讨喜了。
许是在海水里泡了太长时间的缘故,陈珂本就冷白的皮肤显出了病态的苍白,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薄唇也有几分惨白的感觉。
就这样了,许嗬还觉得他颇有那么一丝惹人怜爱的意味。
果然,颜狗对颜值稍微高一点的毫无抵抗力。
这个昔日高在云端的大少爷啊,H大常年稳居难撩之首的高岭之花学长,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就被她给骗到荒岛上来啦?
说实话,许嗬心里多少都点不真实的感觉。
归咎原因,只能说陈珂涉世不深,在经历一些事后,陈家又把他保护的太好,造就他性格单纯得很,就…有点好骗。
当然,更大的原因可能是两人自小也算一起长大,陈珂虽不喜她,对她到底没啥防备之心。
啧,到底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平常连家门都很少出,醒来要是看到自己在荒岛上,指不定得多嫌弃呢?
许嗬摸了摸自己昔日被狗吃得还剩下一丁点的小良心,本来还有些不忍的,但转头想到陈珂在她面前时,那副高高在上的高冷姿态。
好像他是清风朗月,她就合该是一粒尘埃。
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脸?
不磋磨他一下,心头那口恶气不除去,许嗬真觉得自己这辈子白活了。
而今,在这片荒岛上,寥无人烟,看谁还能惯着他、纵容他?
也就呛了那么几口水,就算出发前夕喝了一杯加了助眠药物的水,这会药劲也该过了吧,陈珂却迟迟不醒,说到底还是体能差劲。
许嗬多看了他几眼,越看越觉嫌弃。
真是,也就那张脸好看了点,偏她还没出息,三番两次就栽在了他这张脸上。
想起来就膈应的慌,她索性也不看了。
把身后的防水背包拿下来,下意识的又向四周看了一眼,想找找自己之前蹲点的山洞在哪,未曾想这一看,不得了。
她发现了一个问题,这片荒岛入目之处太过陌生,好像不是她之前寻觅到的那片荒岛?
许嗬眼见的有些慌了,她也顾不得昏迷不醒的陈珂了,背包一扔,顶着能把人晒脱一层皮的大太阳,跑到最远处的石头上向荒岛眺望。
视线巡视一圈后,不死心,又看了一圈。
废了!完了!在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后,这两个词开始在许嗬脑子里反复交替旋转。
她基本上可以确定,这片荒岛绝对不是自己再来之前蹲点蹲了好几次,翻攻略翻到熟记于心,精心布置了许多荒岛生存工具的那片荒岛。
意识到这些后,许嗬依旧不死心的看了一圈,最后绝望的瘫在了晒得滚烫的石头上,表情变得麻木起来。
有句握草当讲不当讲。
她就不该相信那个黑心造船老板的话,不该贪图便宜买一艘N手据说带导航的烂船,不该抱有自己去了好几次,一定能找到那片岛的侥幸心理。
更不该怕被发现行踪,在刚看到荒岛影子的时候就事先凿坏船。
而且,来的时候为了防止陈珂有联系到外界的隐患,她可是没有带过来任何电子设备的。
只在临走的前一天跟唯一信得过的小表妹发了个消息过去,报备了自己要去的地方,让她一个月后再过来接她,更重要的是,她连小表妹的回信都没等。
岂止是完了,完蛋还挺彻底!
她不仅自己要在这片荒岛上混一个月,还带着一个看过去就需要人伺候的大少爷?
真有这闲情逸致,她去报名一个荒野求生不好吗?
日头略向西偏移,许嗬从绝望中回神,她摸摸身上几乎干透的衣服,勉强打起精神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陈珂旁边。
再看到那个黑色背包,几乎热泪盈眶,幸好她这个人向来谨慎,连迷路这个最坏的打算也做好了,这个背包就是接下来她能活命的关键。
她抱着背包又发了一会的呆,视线不自觉再次落到陈珂脸上。
来之前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要教大少爷学做人,现在明明白白是自己要学着做人。
妈的,这脸打的是真疼!
不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最起码得先找个能容身的住所,先挺过今晚,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不然还能咋滴?
许嗬凑到陈珂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陈珂?学长?醒醒,醒醒啊!”
虽有新仇旧怨在身,但,实话实说,她对着这张俊脸下不去狠手。
所以,陈珂依旧闭着眼睛,根本毫无反应。
许嗬耐着性子又叫了几声,陈珂始终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如果,你身处一片荒岛,面前有两样东西任你选择。
一个是可以救你命的背包,里面装着你接下来活命的必要物资。
另一个是你垂涎已久的高岭之花,他正昏迷,可以任你……咳,为所欲为。
你该怎么选择?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两个都要。
于是,选择两个都要的许嗬在数次叫醒陈珂无果后,索性将背包倒背在胸前,又蹲下身试图将陈珂背在背上。
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陈珂再怎么瘦弱,也是个体重在她之上的男人。
她拖拽着还能勉强走上一段路步,但背一个颇有些重量背包,再想把陈珂也背起来就有点扯淡了。
努力几次无果后,日头更加偏西,估摸着这个时间点差不多是下午四点多,离天黑还有三个小时左右。
做了半天无用功的许嗬精疲力尽的叹着气,果然,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把陈珂弄醒。
那么问题来了,陈珂醒来之后,她该怎么向他解释船坏了,他们回不去了?
啧!
她的心情,又岂是一个悔字能说清的?
2.找到溪流
陈珂没让许嗬等太久,差不多在许嗬休息够了,打算再做一次搬运工时,他就醒了过来。
他躺在有着杂草乱石的地上,咳了几声后,眼皮颤抖两下缓缓睁开。
那双明明可以四处撩人的桃花眼,在经历了短暂的迷茫之后,看向许嗬时却清冷而寡淡,不含有半点情绪。
即使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他神色间也不见丝毫狼狈。
许嗬被他盯得有些发毛,面对醒来的陈珂,她态度绝对称得上怂的一批,之前计划好的什么磋磨什么出恶气,她现在是想都不敢想。
嘴角刚对着陈珂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陈珂就面无表情的别开眼,单手撑地站起了身。
青年身高腿长,站起来比许嗬足足高了一个头,他向四周看了一圈,大约是入目之处过于陌生,才回头再次看向许嗬。
相处将近二十年的光景,便是他一个字都没说,许嗬也知道他想问什么。
她掩下心虚,摊手表示无奈:“那个船突然坏了,你是知道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大约在一处荒岛上……”
陈珂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视线半垂,落在许嗬胸前的黑色背包上,不吱声。
许嗬偷偷打量了他好几遍,并未在他神色间看出任何不愉情绪,她心下虽松了口气,但到底还是怵他,摊着的手不自觉的攥紧背包背带,放缓语气跟他商量:“一时半会可能也回不去了,要不,我们先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陈珂视线从背包缓缓移到她的脸上,他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黑眸里却翻涌着不明意味。
许嗬被他看得心更虚了,好在陈珂什么话都没说,只微扬下巴示意她前面开路。
就…就接受了?她发现自己身在一处陌生荒岛时,还崩溃了好几个小时呢?
陈珂就这反应???
可以说陈珂的反应完全在许嗬的意料之外,她懵了好大一会才回过神,下意识的就往荒岛深处走,走几步还不忘给胸前的背包挪个地方。
果然,还是背着比较省腰。
荒岛荒废的年头过于久远,杂草丛生根本没有下脚之处,许嗬虽走的小心,到底也顾虑着不早的天色,是以脚步称不上慢。
说来也是奇怪,不管她的脚步是快还是慢,陈珂都能保持着跟她着三五米的距离。
这还是那个养尊处优,平时连出个门都嫌麻烦的柯少爷?
一路上,许嗬没忍住回头看了好几次,陈珂神色始终平淡,不辨喜怒。
他那般喜洁的一个人,今个竟完全没介意白色鞋子上沾染的泥土和绿色草汁……
六月份的天气能把人热死,没走多远许嗬就出了一身汗,再往前看,除了树木就是杂草,哪里有什么栖身的地方。
许嗬心里哇凉,面上却不显露山水,主要是她不敢在陈珂面前显露。
犹记得来之前,她还不留余力的忽悠陈珂,承诺这次出去绝对让他玩得开心,就那样陈珂也不愿意上她的贼船,后来实在是软的不行,她才来得硬的……
结果,因为来错了荒岛,导致啪啪打脸。
一直跟她保持着距离的陈珂,在安静了一会后,突然转了个方向继续走。
许嗬看着他萧萧肃肃的背影,再次懵了一会,脑子都快成了浆糊,竟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
陈珂走了一会,大约是没听到身后有动静,他顿住脚步,也没回头,只道:“跟上。”
声色清冷疏离,一如往昔。
说罢又拾步向前走,脚程不快却稳。
许嗬下意识应了一声,抬脚就跟了上去。
陈珂脚程不慢,许嗬跟他走了片刻后,居然觉得有些吃力。
归咎原因,大概是因为身后的背包太重,时隔太久,许嗬已经忘了背包里都是装了一些什么东西。
毕竟,把高岭之花拐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磋磨……咳,这件事,她可是偷偷谋划了很久。
这次两人走的路有些远,中途许嗬好几次差点没跟上陈珂的步伐,陈珂等了她两次便失了耐心,第三次时回头从她背上拎走了背包,单手甩在了自己肩膀上,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前走。
直把许嗬看得是目瞪口呆,甚至怀疑陈珂是不是想拿走物资后,丢下她单飞。
她可没忘,在此之前但凡是她碰过的东西,他柯大少爷都满眼的嫌弃,能丢掉的绝对不会再留着。
当然,陈珂并不是针对她一个,听说在学校里,他也是如此,大概是因为他有重度洁癖的缘故。
怎么?在这片荒岛上,他的重度洁癖不药而愈了?
脑子里想的再多,许嗬的脚步也不敢有丝毫停顿,紧跟在陈珂身后。
果然不出所料,这次又是走了很远,中间许嗬还故意停顿两次,陈珂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停下脚步等她。
呵!男人!
日头偏西,夕阳的橙光透过斑斓的树叶洒落下来。
走在前头的陈珂终于放缓了脚步,万籁俱静时,许嗬也听到了潺潺水声。
等等,水声?
他们走了那么久,这是又走到海滩上了?还是说贯穿了荒岛,走到荒岛了另一边了?
陈珂这时候倒是回头看她一眼,青年黑眸中似有几分别样的神色,但在看许嗬一脸呆滞,似乎遭受了很大打击的模样,他微蹙眉头,到底也没说什么,顺着流水的声音继续往前走。
这次没走多远,就看到很多大小不一的石头,潺潺流水声音已清晰入耳。
许嗬双眼皆是5.2的视力,她看得清楚,石头中间那是一条……溪流???
陈珂带着她在这片荒岛中找到了一条溪流?找到了救命的淡水资源?
这么好的运气,他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
巨大的喜悦迎面砸来,热到这种份上,许嗬基本上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她几乎飞奔到溪流旁边,看着清澈见底的溪水,掬起一把就往脸上招呼。
清凉的溪水缓解了腾腾热意,几次之后,许嗬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她侧首下意识的向看右前方看去,果不其然,陈珂半蹲在上游处,在清澈的溪水里洗手。
青年低垂着眉眼,清洗的异常认真,侧面看去,他鼻梁高且直,显出一个锐利的弧度,下颌棱角更是分明,加上夕阳的点缀,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他俊美的不似凡尘中人。
美院本就卧虎藏龙,偏他三年稳居院草宝座,到底还是颜值抗打。
许是被注视的视线过于灼热,陈珂抬眸淡淡的对上许嗬的视线,神色依旧寡淡。
许嗬讪笑一声,移开了视线向四周看去。
水源的问题解决,她内心就没有焦虑了,甚至隐隐有些期待接下来和陈珂在这座荒岛上的生活了。
3.破败木屋
面对未知,除了恐惧之外,更多的情绪则是兴奋。
活了二十载,把陈珂拐骗到荒岛上,可以说是许嗬做过最荒唐的一件事。
好在从陈珂的神色间,自始至终也未见排斥的情绪。
也是,他本就生活在那般无趣的地方……
离天色彻底暗下来,大概还有一两个小时左右。
洗干净手后,陈珂没有再在溪流这浪费时间,他站起身顺着溪流往上方走。
跟在他身后的许嗬算是再次刷新了对他的认知,两人自小怎么说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说实话,她对陈珂的体能印象只有两个字——弱鸡!
陈珂是美术学院的,顾名思义就是学画画、搞艺术的,他性格本就沉闷,最是喜静,倒也符合专业所需。
在许嗬对他除了颜值之外,为数不多的印象中,也就剩下高一那一年,他连开学的军训都不愿意参加,每逢假期更是终日宅在家里,大门都不愿踏出一步。
不外乎许嗬多想,这样的人体能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前面的陈珂已与她拉出很远的距离,许嗬再是筋疲力尽,也不敢多做墨迹,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
陈珂背着二三十斤重的背包走了那么远的路,除了呼吸重了些,脸上丝毫不见疲惫,甚至没有大汗淋漓。
许嗬收回悄悄打量的视线,心里难免有些泛酸。
妈的,枉她十年如一日的晨跑锻炼,到头来体力竟不如一个从来不见锻炼的小白脸。
越往上方走,溪水流速越快,最后他们在也一个小型瀑布前顿住脚步。
自醒来只说了两个字的男人,这会看着像个天然澡池的小瀑布,倒是不吝啬的再次开了金口:“这附近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用得是肯定的语气。
“哦。”快要中暑的许嗬根本没留意他说了什么,随意应了一声后,迟钝的大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嗯?”
陈珂看她一眼,似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又道:“走吧,附近应该能找到庇护所。”
说罢,果断的向一个方向走去,应该是体力消耗过大的缘故,这次他的步伐放慢了不少,许嗬跟在后面已不觉吃力。
又走大约十几分钟,许嗬看着眼前有些破败的竹子搭建的木屋再次目瞪口呆。
陈珂则神色平淡,眉目间丝毫不见惊讶之色。
木屋前后满是枯叶杂草,看得出是无人居住且年头已久。
通过几个小时脚程,许嗬大概也能猜到这座荒岛比她之前蹲点的那座荒岛大上一倍都不止,有人来这座岛上荒野求生之类的,倒也不奇怪。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个木屋对她和陈珂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几乎是下意识的,许嗬就想顺着几阶木梯进木屋里查看一番。
“等等!”陈珂拦住她,并把背了一路的背包丢给许嗬,而后围着木屋走了一圈,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见他这样,许嗬心里有了不好预感,她走到陈珂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能住吗?”
天色已经开始变暗,黑暗总会无限放大人内心隐藏的恐惧,白天明明只有兴奋起情绪的许嗬,这会因天色变暗的缘故,也不由害怕起来。
陈珂看着支撑着木屋的几个柱子没说话。
他不说话,许嗬心里就更没底了。
良久,陈珂才捏了捏眉心,缓缓道:“东西两面柱子松动的厉害,还有几根柱子已经脱落了,要先固定一下,才能住人。”
许嗬:“……”
就这?
吓死她了,还以为这个木屋有啥古怪之处,不能住呢。
许嗬挑了挑眉:“那我们先固定一下?”
陈珂眉头微蹙,垂眸看着他一尘不染、骨节分明的手,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
许嗬暗暗撇了下嘴,知道这是大少爷的洁癖症犯了,那几根用来固定房屋的粗壮木柱,一看就是年头久远,又长期经受风吹雨打,连绵阴雨时自然会发霉生菌,留下些黑色印记。
陈珂瞧不上的,估摸着就是那些霉菌印记。
许嗬将手里的背包再度扔给陈珂:“拿着,我去固定。”
陈珂一言不发的接过背包,眉眼低垂,半点也没有推辞的意思。
呵!狗男人!
要不是时间不允许,许嗬真的觉得自己要被气笑了,亏这一路她还不停的对柯少爷改变印象。
合着就是她自己搞了一些自我攻略罢了。
狗男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狗的本质。
体力活这些根本难不倒许嗬,只是今天时间实在不允许,在陈珂的带路下,她只能草草的用石头先将松动的柱子固定住,无论如何也得先将今晚凑合过去。
“今晚先这样,明天再重新固定一下。”许嗬跟站在她身后的陈珂打商量。
陈珂不置可否,没发表任何己见。
许嗬后知后觉的了悟,他才不会管这些呢,就算明天重新加固,他也根本不会动手!!!
固定完木柱,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四周一片漆黑,只闻不知名虫子的叫声。
许嗬莫名恐惧黑夜,有心想离陈珂近些,可陈珂又向来不喜离人太近,每当她凑过去一寸,他就会不动声色的移开一尺。
简直了……
木梯踏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许嗬放慢了脚步,落脚越发小心,只希望她不足一百斤的体重,别踩断了这几根看过去不怎么粗壮的木梯。
木屋对于搭建的人来说,显然只是一处遮风防雨的地方,并没有设置门窗,房间倒是不少,足有三个。
陈珂站在她身旁,近距离下又打量了一遍木屋,才淡淡的问道:“有没有带照明器具之类的东西。”
并不是疑问,好像认定了许嗬的背包里会有。
背那么大一个背包,跟他一起流落在这片荒岛上,陈珂内心怕是早就认定了她的目的不纯。
许嗬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她的目的本就不纯。
“我找找看。”许嗬也不知道背包到底有没有,依稀记得自己之前似乎网购了还几个微型LED手电筒,有没有装到背包里却是不记得了。
可惜了她好不容易在另一片荒岛上布置的物资,其中就有好几个超强蓄电手电筒,还有太阳能发电电板……
许嗬摸到背包拉链拉开一条缝隙,将手探进背包里面摸索了一通,在最底端的位置还真给她摸到了类似手电筒的东西。
LED的光线穿透力很强,照射到的地方瞬间亮如白昼。
在照到木屋里面之后,陈珂平淡的神色再次瓦解,露出了强烈的嫌弃意味。
4.你凿坏的
上一任住在木屋里的主人,显然不是那么注重卫生方面。
简陋的木屋里,几块木板搭建成的床上了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除了用来铺垫的茅草之外还有许多积攒已久的垃圾。
一个屋子里堆积了将近一小半的垃圾。
天呐,就算身在荒野,这也活得太糙了吧?
别说有洁癖的陈珂嫌弃,就连没啥洁癖的许嗬也觉得自己在这个地方躺不下去。
“去另一间看看?”许嗬将手电筒照在右边的房间。
陈珂点头,恶劣的环境的影响下,他脸色已染上几分疲惫,再不复之前的云清风淡。
右边的木屋相比中间的那个干净许多,除了灰尘之外并没有什么垃圾。
许嗬看向陈珂:“先把这间收拾出来?”
陈珂没说话,只从她怀里拎过背包向后退了几步。
意味明显,打扫卫生这种粗活当然是交给许嗬,他不可能帮忙。
许嗬:“……”
到底谁他妈磋磨谁?
她来这座荒岛的目的是为了教大少爷学做人,不是来伺候他的。
许嗬心里再怎么腹诽,也不耽误手上的功夫,毕竟,她不收拾今晚就过不去。
简陋的木屋里除了蜘蛛网和灰尘也没有别的东西,她折了几支竹叶当扫把,只挥舞几下,木屋内顿时烟尘四起,在手电筒光芒的照射下可以清晰看到自小的灰尘在空气中浮动。
刚才还站在木屋门口的陈珂,这会又向一旁移了几步,许嗬余光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饶是许嗬胆子再大,在看不到周围有人的时候,也不勉有些害怕。
她将手里的竹叶扔下,跑到木屋门口探头向外看了一眼。
陈珂就站在木屋门口五步开外的地方,他半垂着眸子,神色始终平淡。
在许嗬的记忆中,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将自己置身于世俗之外,从来没有人和事能牵动他的情绪……
荒岛上夜深露也重,两人一个坐在木屋最左侧,一个坐在木屋最右侧,中间隔了能睡两三个人的距离。
月色透过木屋墙壁上特意留出来的四方小洞斜斜照射进来,撒下一片皎洁的光芒。
为了节省电源,许嗬在两人坐定后就关了手电筒。
背包里最上方装的就是食物和水,折腾大半天,陈珂并不矫情,从许嗬手里接过面包和矿泉水,吃相斯文。
之后,他又问许嗬背包里有没有清洁用品?
许嗬知道这是大少爷的洁癖症犯了,她将背包放在简陋的木板上,翻找半天,还真找出来一些,其中就有牙刷牙膏。
她依稀记得,自己当初不嫌重装这些东西的目的就是为了顾忌大少爷的洁癖。
溪水离这里有一定的距离,陈珂在出去之前淡淡的看了一眼许嗬。
许嗬瞬间了悟,将背包扔在木板上:“我,我也去。”
弯月如钩,许嗬握紧手里的手电筒亦步亦趋的跟在陈珂身后,中途她数次试图拉住陈珂的衣摆,都被他侧身精准的避开。
真是,就像身后长了眼睛一样。
敢来荒岛的许嗬胆子绝对算不上小,她适应能力也超强,在最初对陌生环境的不适感过去后,即使在黑暗中也没再有多少恐惧的情绪。
陈珂不让她拉衣摆就算了,反正目前有淡水源,还有住的地方,攻略啥的,就……来日方长呗!
许嗬随便洗漱一下率先回来,在她回来差不多十多分钟后,陈珂才慢悠悠走回来。
许嗬装作不经意的撇了陈珂一眼,很好,他黑发上偶尔还有水珠滑落,可见洗的彻底。
两人依旧是一左一右窝在木板上,奔波一天的许嗬已经困到眼皮直打架了,可她睡不着。
主要夏季天热便也算了,关键是蚊虫还多,咬人不是一般的狠。
于是黑暗中又多了时不时拍打蚊虫的声音。
困累不堪的许嗬暗暗发誓,明天啥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先找到艾草!
陈珂那边始终没有拍打蚊虫的声音,又过一会,许嗬到底没忍住问了他一句:“学长,蚊子都不咬你吗?”
良久,陈珂才淡淡应了一声:“……嗯。”
妈的,许嗬拍蚊子的力道不由更重了些,连荒岛上的蚊子都挑人欺负。
凭啥光盯着她一个人咬,难道因为她是O型血?
左右睡不着,许嗬打算跟同样睡不着的陈珂聊聊天,主要是想问问他来到这篇荒岛之后,情绪上有没有什么变化。
为了能很好的切入一个话题,许嗬主动挑出话头,她心虚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缥缈:“就是说,好好的船怎么突然就坏了呢?”
倾斜进来的月亮,刚好撒在陈珂那边,侧躺着的许嗬看得清楚,两米之隔的陈珂闻言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视线甚至都没落到她身上,声色也没有情绪。
“你凿船时,我看到了。”平静得就像是淡淡的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许嗬眼睛蓦然瞪大,被他这句话一刺激,刚刚再度泛起的零星困意顿时烟消云散,就连浑身神经都不自觉的绷紧了。
他他他他说啥?
她凿船的时候,他看到了?
可她偷偷凿船的时候,明明余光一直注意着他,那会他正昏迷着,眼眸紧闭,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就连后来到了荒岛他也是过了好几个小时才醒来。
怎么可能?
但如果不是陈珂看到了,他又怎么会知道船是她凿坏的?
许嗬怀疑陈珂是在试探她,她呵呵干笑几声:“学,学长,话可不能乱说,我我也在船上呢,我怎么可能会把船凿坏?”
陈珂似乎嗤笑了一声,瞌目不语,月光之下,他雅黑的长睫甚至颤都没颤一下。
可见人家内心一点儿都不虚,那就是他真的看到她凿船了?!
那他为什么不阻止?甚至在沉船之际,他好像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
哦,不挣扎倒是不怪他,他那性子,向来厌世……
许嗬表面上努力装出镇定、一点都不虚的模样,心里简直掀起了惊天巨浪,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平时,在此之前,她从未表达过对陈珂的狼子野心。
甚至在学校里,她还装作不认识陈珂的模样,两人不同系,在学校八百年碰不到一次,就算碰到一次也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连点头之交都没有。
再往深处了想,什么单纯好骗?
陈家的大少爷怎么可能是个单纯好骗的主?
难不成陈珂一早就知道她的计划,将计就计而已?
许嗬像是被抽去浑身力气般瘫在木板上,对未来一个月的荒野生活,瞬间失去多半兴趣。
她的智商和陈珂的碰上,谁磋磨谁不是一目了然!
5.清点物资
临睡前被陈珂轻飘飘八个字颠覆了认知的许嗬,在忧思之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
荒岛上昼夜温差有些大,许嗬是被冻醒的,醒来时,天色还有些灰蒙蒙。
她睁开眼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木屋左侧,那里简陋搭建的木板床上空空如也,早已不见了陈珂的身影。
许嗬心里莫名有些慌,跳下木板床趿拉上鞋就往外跑,跑得太快以至于差点撞上木屋门口那抹身影。
毫无意外,站在木屋外面的是陈珂。
青年站的笔直,高大的身影几乎与木屋持平。
许嗬跑过来的动静太大,陈珂侧首瞥过来一眼,又回头继续看向不知名的方向,神色始终平淡。
从来到荒岛到现在,他自始至终就这一个表情,不悲不喜,像个面瘫。
许嗬顺着他的视线向远处看过去,清晨的山林间尚有着未消散的白雾,灰蒙蒙的天与白茫茫的雾融合在一起,着实没啥好看的。
知道陈珂没乱跑,许嗬松了口气,转头又回了木屋里面,准备先清点一下她那个背包里到底都带了什么东西。
借着蒙蒙的光亮,许嗬打开背包拉链,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摆放在木板床上。
目前的物资有:
不锈钢圆筒带盖锅*1
锅里装着的是一些食物:
500ML矿泉水*4(相当于有4个可以储水的水瓶)
压缩饼干*2盒
面包*2(带了4个,昨天晚上两人吃掉2个)
微型手电筒*3
打火机*2
多功能组合便携式水果刀*1
运动套装*4(男女各2件)
毛巾*2
还有急救包、雨衣、绳索类的东西,满当当的摆满了整个木板床。
都是荒野求生必备的救命物资,归功于在来荒岛之前她做过的攻略。
只是可惜她事先蹲点了好几次的另一座荒岛,虽然看过去没有这座荒岛大,也没有溪流、木屋之类,但有她不辞劳苦布置了能堆满小半个山洞的物资啊。
不像在这里,食物只有那么一点,也就说最迟明天她就必须得在这片荒岛上找一切能吃的食物,否则就只有饿肚子的份。
物资清点好,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木屋门口也不见了陈珂的身影。
应该是去洗漱了,许嗬想。
反正他有再大的能耐也跑不出这座荒岛,许嗬懒得去找他,向四周环顾一圈后,还是决定先把几根柱子固定牢固,不然岌岌可危的房子住得也不踏实。
其实木屋也年久失修,屋顶上已经有了好几处破洞,遮风尚且还说得过去,挡雨怕是就有些难了。
不可能一个月都不下雨,所以屋顶肯定是也要修的。
昨晚被蚊虫叮咬那么惨,艾草更是必须要找到。
许嗬打算把四个方向的柱子稳固后,再去找艾草。
她一根柱子还没固定好,陈珂就从溪流的方向慢悠悠的走了回来。
朝阳不烈,撒照下来的光线有些泛橙,陈珂逆光而立,脚步在离许嗬三五米远的地方顿住。
饶是许嗬眯起眼睛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他似与那橙光合为了一体。
等她手里那根柱子结结实实的固定好后,陈珂终于有所动作。
他又走几步,在许嗬面前半蹲下身,黑眸定定锁在许嗬脸上,问出了那个许嗬以为他不会问的问题:“为什么带我来这?”
许嗬挑了挑眉,答非所问:“你不喜欢这里?”
这话说完她就后悔了,谁会喜欢一座啥也没有的荒岛,尤其还是在炎热的夏天,是家里的空调不够凉快吗?
果然,陈珂没有说话,那双不含半点温度的黑眸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被他这样注视着,许嗬几乎秒怂,她僵硬的扯了下唇角,解释的话刚到嘴边,陈珂却站起身转头走了。
越过木屋,径直的去了另一个方向。
还有三根柱子没固定,除了柱子之外,更是有一大堆事等着处理,许嗬是不想分出精力去兼顾他的。
但低下头她就不自觉想起她高一那年看见的那一幕,彼时还是少年的陈珂坐在七楼的阳台上,两条腿顺着阳台边缘垂在空中,好像下一秒就会不管不顾的跳下来。
那时也是盛夏,烈阳刺得从楼下往上看的许嗬眼睛生疼,她心里慌极了,却不敢上楼,怕惊扰到陈珂。
天气过于炎热,又是工作日,老旧的小区楼下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许嗬想求助都找不到人。
那时候许嗬觉得陈珂有很大的几率会跳下来,毕竟陈家那一堆烂摊子压在他身上着实过于沉重……
可陈珂并没有跳下来,日头将落,他从阳台上下来,路过许嗬身边时,甚至还抬起眼皮淡淡的看了许嗬一眼。
许嗬站在烈阳下,就那样愣愣的陪了他一下午。
她不知道陈珂在七楼阳台有没有看到她,只知道少年离开时的背影孤寂而落寞。
许嗬到底是追过去了,一直追到海边才看到陈珂的身影。
海面上翻腾着浪花,青年站在一处礁石上向海的远处眺望,腥咸的海风迎面吹来,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他眼睑半垂,看不出情绪。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大抵也是没情绪的。
当年少年孤寂落寞的身影,时隔四年后,与眼前青年的身影重叠。
这一刻,许嗬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复杂。
陈珂这样的人,想攻略下来确实有很大的难度,只是,在这之前,她更担心他当年轻生的欲望死灰复燃。
荒岛不比别处,最起码比别的地方寻死更容易些。
朝阳徐徐上升,光芒变得灼人。
许嗬想起来一大堆没有着手的事情,内心更焦急了,她往前走几步,跟陈珂并肩站在一起:“学长?”
海有啥好看的?回去不?
陈珂侧首看她一瞬,而后似猜透了她心思般的点了下头,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空气中只留下他两个字余音:“还行。”
还行?
许嗬懵逼的挠了挠头,啥还行?
这片海???
管他,赶紧回去修房子才是正经事。
在稳固第三根柱子时,许嗬脑袋突然转过来弯来,这才想明白陈珂应该是在回答她之前问的那句“你不喜欢这里?”
还行。
6.寻找艾草
两人的早餐是一人一盒压缩饼干和矿泉水。
陈珂出乎意料的好养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两人在荒岛的缘故,在吃的食物方面他没有任何挑剔。
简单的垫吧过肚子之后,许嗬继续去稳固北边的最后一根柱子。
陈珂依旧没有要给她帮忙的意思,他进了最左边的木屋里面。
许嗬大概也猜得到,昨晚若非情势所迫,陈珂根本不会选择跟她一起在一个房间里将就。
最后一根柱子固定好后,许嗬跑去溪流那边洗了把手,又在溪流旁边转悠了一会。
溪流旁杂草倒是不少,就是没看到她需要的艾草,寻找的过程中,许嗬发现了一丛野生姜。
野生姜结了很多红彤彤的小果实,许嗬知道野生姜的果实有药用价值,依稀记得可以治消化不良,腹痛、呕吐之类的。
既然发现了,她当然没有不采摘一些的道理,如今正是坐吃山空的局势,但凡是没有毒能入口的东西,她都得学会来者不拒。
野生姜的根扎在结实的泥土里,那些泥土混杂着碎石,不是许嗬徒手能挖动的,她暂时歇了挖野生姜的心思,反正老窝她都知道了,下次出来把那把水果刀带过来挖就是。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找一些能驱蚊的药草。
天色极其炎热,流的汗多了,人就需要大量补充水分。
许嗬守着一条溪流自然是不缺水喝,她不缺水喝的同时,又有些忧心陈大少爷。
虽然平时两人玩不到一起,但陈珂的尿性她多少还是了解的,他那个人刻板的一批。
在未征询许嗬的同意时,许嗬带来的东西他可能根本不会去碰。
许嗬到底歇了向东边继续探寻的心思,用身上的防晒衣兜起野生姜果实,转头往木屋的方向走。
许嗬回来时,一眼就看到陈珂手里正拿着她那把水果刀,坐在树荫下将竹竿一个个劈成两半,他侧后方的竹叶上还端正摆着一瓶仅剩一半的矿泉水。
许嗬:“……”
小丑竟是我自己?
果然,她对她记忆里的陈珂自动加了一层厚厚的滤镜。
陈珂听到动静后,抬头向她看过来,他神色没什么变化,只一眼,复又垂眸继续手里劈竹竿的动作。
他动作算不上娴熟,但看得出来耐心十足,水果刀显然不够锋利,一根婴儿手臂粗的竹竿光是切口就要磨上许久。
许嗬看了好大一会,始终没想明白陈珂劈这些竹竿是为了做什么。
算了,他做这些自然有他的道理,管他呢,反正就算她问了,估计他也不会回答。
转悠了半天,许嗬觉得有些累,攻略计划也不急于一时,索性先回屋里休息一下再说。
正午的天气异常炎热,许嗬瘫在木板床上,汗流浃背。
若单单只是热便也算了,偏大白天的,还有那不知死活的蚊子过来叮咬她。
许嗬生气极了,她坐起身,撸起长裤裤腿,将两条腿完全暴露在视线中。
荒岛的蚊子哪里知道人间险恶,它们智商显然不够,又抵抗不住送上嘴的美食,一个个嗡嗡叫着落在许嗬腿上,结果还没一品鲜血的滋味,就一命呜呼了。
许嗬拍蚊子拍的心情都舒爽起来了,没过多久她双手上就都是蚊子留下的黑乎乎印记,看到那黑漆漆的手掌,她嫌弃的呲了下嘴。
陈珂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木屋没有门窗,进出向来随意。
他站在门口,在看到许嗬的黑乎乎的双手时,脸色僵了一瞬,而后脚步似乎也微不可见的退后了一小步。
谁还没拍死过几只蚊子了,许嗬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她第二次抱怨起来:“这里蚊子特别多……”
话音刚落,门口再次不见了陈珂的身影。
许嗬切了一声,心下暗骂他骚包,也就是蚊子不咬他,要是蚊子都是咬他,他绝对明白她的困扰。
有住的地方、有淡水喝,许嗬觉得她这辈子的好运气估计都用在这片荒岛了,既然老天都已经对她那么好了,为什么不能再对她更好一点,让她找到几个艾草熏熏蚊子呢?
闷热的木屋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许嗬一边怀念空调一边往陈珂在的树荫下面走。
认真工作的男人向来是最帅的,更何况陈珂这种本来就生得好看的,她过来乘凉顺便饱饱眼福不犯法吧?
来到树荫下才发现陈珂根本不在,四周入目之处也看不见他的影子。
许嗬这次倒是没慌,只坐在削下来的竹叶上,猜测陈珂劈开的那一堆竹竿的用处。
总不能是拿来当柴烧吧?
她又想到自己还带了一个锅呢,是不是也要凑合着搭建一个灶台之类的?
毕竟,人还是要吃熟食的。
在许嗬刚规划好一个大致方向时,陈珂从木屋后面走了过来,手里似乎还拎着一堆杂草。
许嗬看不懂他这波操作,老老实实的在原地坐着,没有凑过去。
直到陈珂走近,把手里那捆草递给许嗬。
许嗬下意识的伸手去接,薄荷香味适时钻入鼻息间。
清冽的香味,将心头热出来的烦闷都驱散了几分。
许嗬一时间激动得竟不知道该看怀里的薄荷还是面前的陈珂了。
跟艾草比起来,可以消肿止痒的薄荷更是驱蚊利器,她只要将薄荷叶搓出汁水涂抹在身上,别说蚊虫,就是别的小虫子也会嫌弃她的味道,继而离她远远的。
而且,她身上还有不少被蚊子咬出来的包还没消下去,偶尔碰到还会泛痒。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许嗬不掩饰自己的喜悦,揪下几片薄荷叶子搓吧搓吧就往露在外面的脚踝上抹,还不忘问陈珂在哪发现的这些薄荷?
陈珂坐下继续劈竹竿,只淡淡道:“木屋后面。”
木屋后面许嗬在稳固柱子时去过一次,当时她还真没去留意那堆杂草都是些什么,没想到居然有薄荷穿插在其中。
陈珂看着她发呆,手上削竹竿的动作不由一顿。
又过一会,看许嗬还没有回神的意思,他提醒道:“你不该担心我们中午吃什么?”
许嗬一愣:“……啥?”
陈珂抬头看她,黑眸同她浅褐色的眸子对上。
许嗬瞬间明白,大少爷这是肚子饿了!
7.危险系数
连着三餐都是面包和饼干的滋味并不好受。
更可悲的是,马上连饼干面包都没得吃了。
好在陈珂还是那副样子,给他什么他吃什么,表情不见丝毫嫌弃,过分的好说话。
纵使陈珂没说什么,许嗬心里多少也有些愧疚,到底是她用不大磊落的手段将陈珂骗到这座荒岛的,别的大话不敢说,最起码陈珂的一日三餐她要负起责任。
不然到时候回去,要是被她爷爷知道她把陈珂拐到荒岛上,还让人家饿肚子这事,爷爷还不得扒了她一层皮?
正午的太阳太烈,单是坐着不动都能热出一身汗,许嗬再是着急觅食,也得顾忌着中暑的风险。
陈珂这会倒是不劈竹竿了,他在清理那堆劈成两半竹子中间的隔膜。
别说,动作看过去还挺利落,完全不是许嗬以为的四体不勤。
许嗬手肘支在膝盖上,托腮看着陈珂忙碌,神色间多少有些难掩的惊讶。
虽说两人自小也算一起长大,但两人相处的时间算不上长,彼此还真不了解。
陈珂比许嗬大两岁,也比许嗬高了两届,两人在一墙之隔的家里没有交集,在学校里就更没有交集了。
两人关系不好这件事,说来跟许嗬可一点关系都没有,许嗬自小就是一个重度颜狗,陈珂的那张脸包括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鬼知道许嗬有多喜欢他,具体表现在小时候不懂事时,她去陈珂家的次数,几乎能把陈家的门槛踏破。
可陈珂自幼却少年老成,他与同龄人多少是有些不同的,在他的同龄人招猫逗狗、惹是生非时,他通常都是独自一个人闷在家里,几乎不出门。
他话很少,也不喜欢交朋友,许嗬缠了他好几年,得到最多的就是他冷漠的视线,且到底也没能成为他名义上的朋友。
后来年龄渐长,许嗬也有自尊心了,陈珂还是那副冥顽不灵的模样,慢慢的她也就放弃跟陈珂做好朋友了……
“你…离我远些。”陈珂的声音打断了许嗬的回忆。
许嗬眨去眼中的迷茫,讷讷的看向陈珂。
好好的这是咋了?
陈珂眉头微蹙,又看了眼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神色间嫌弃意味不言而喻:“你身上,薄荷味太浓。”
许嗬:“……”
操哦,你薅薄荷草的时候怎么不嫌薄荷的味道重?
合着薄荷独自生长的时候味道不重,涂抹到她身上味道就重了?
狗男人,嫌弃她就说嫌弃她呗,还说什么薄荷味道重,呸!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许嗬到底还是往另外一处树荫下挪了挪。
树叶微动,偶有和煦的风吹来,稍解燥意。
太阳虽然还是很烈,但许嗬觉得似乎也没那么热了,等下多喝点水的话,应该不会中暑。
听说荒岛通常都很贫瘠,是以寻找食物这件事,真的一刻也不能再耽误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脚沾染上的泥土,本想跟陈珂说一声再走,但想来陈珂应该也不会关心她去哪里,说了反倒显得她自作多情一样。
最终,她啥话也没说,从地上捡起水果刀,径直往上午刚摸索过的丛林里走去。
在许嗬走后好大一会儿,陈珂抬头看向她离去的方向,阳光透过斑斓的树叶间隙洒在他身上,映得他黑眸明明灭灭,最终在他低下头的瞬间,归于平静。
——
荒岛再是贫瘠也不影响杂草的肆意生长。
走了十几分钟的路程热得许嗬满脸通红,她蹲到溪水旁边洗了把脸,凉凉的水驱散几分热气。
真恨不得整个人都埋在水里。
许嗬向四周看了一圈,别说人影,除了一些飞虫之外就连活物也没看到一个,埋水里这个想法倒也不是不可以。
到底只是想想,很快许嗬拿起放在一旁的水果刀往丛林深处继续探索。
现在的时间用来寻找食物还不够,她可不想饿到啃树皮的地步。
如果实在找不到食物,万不得已她可能还啃得下去树皮,不过让陈珂啃树皮……
啧,画面太美,单是想想就知道希望不大,那家伙可能宁愿饿死。
丛林深处的杂草比许嗬个头还要高,能扒拉开的她尽量扒拉开,实在扒拉不开的藤蔓就用水果刀砍断。
一路上倒是看到一些红彤彤的小果实,许嗬盯着那些果实遗憾的看了好大一会,只恼自己没带手机过来,关键时刻,特想求助度娘。
这些不认识的果实她不敢贸然采摘,谁知道有没有毒呢?
丛林中除了荒草就是荒草,逛了一圈下来,许嗬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她垂头丧气的顺着来时路往回走,没多远就蓦地顿住脚步,还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有着害怕的情绪。
在她正前方的草地上,匍匐着一条通体碧绿的蛇,那条蛇绿色的身体几乎跟草地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而这会那条蛇正吐着信子,竖起身体的前段对着许嗬的方向,俨然一副防备和时刻准备进攻的姿态。
高端的猎手总喜欢以猎物的方式出场,许嗬根本不敢把蛇当成猎物,现在可能蛇把她当成了猎物。
许嗬平日里最怕这些身体软了吧唧的动物,尤其是这玩意保不齐还有剧毒,她握紧了手里的水果刀,眼睛一错也不错的盯着那条蛇。
都说打蛇打七寸,那么谁来告诉她,蛇的七寸……在哪?
呜!说到底还是她没把荒岛求生攻略做全,早该想到这种地方肯定会有蛇这种生物。
一人一蛇僵持片刻,最终那条蛇也没有攻击许嗬,它钻进旁边的草丛里,很快不见了踪影。
许嗬几乎是软着腿回去的。
木屋旁的树荫下没看到陈珂的身影,就连那堆劈开一半的竹竿也都不见了。
许嗬瘫坐在地上的竹叶上,猜测陈珂带着一堆半成品竹竿能去哪?
在没遇到蛇之前,许嗬对他去哪是不怎么关心的,左右他离不开这片荒岛,最多也就是瞎晃悠一通。
但在遇到那条蛇之后,她莫名有些担忧起来。
来荒岛24个小时后,因着蛇的出现,让许嗬不得不承认,这片荒岛的危险系数显然比她之前蹲点的那片荒岛危险系数高得多。
8.竹引水流
没有风的树荫下并不凉快,许嗬觉得汗水浸透了衣衫,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并没有沉浸在恐惧的情绪里太久,她的自我调节能力向来很强,反正这片荒岛再危险又怎么?
她来都来了,还能走咋滴?
当然能走最好,问题就是现在她想走都走不了。
日头又落西山,许嗬再度拿起水果刀,准备去把之前发现的那些野山姜挖出来。
再怎么说,目前为止,野山姜也是这片荒岛她发现的唯一能吃的东西了。
这次去的路上许嗬走的很小心,一路上眼睛看得特别仔细,可怕的生物没碰到,倒是在半路上碰到了陈珂。
陈珂正在……固定竹竿?
许嗬眼中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柔弱不能自理的陈家大少爷,这会正将竹竿一根根用绳子衔接,且每一个衔接点的正下方都用竹竿固定支撑,确保不会掉落。
而固定支撑竹竿的东西则是一些看过去分量就不轻的石头。
许嗬呆呆看了片刻,这…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陈珂?不会是在来之前被人掉包了吧?
注视的感觉过于明显,陈珂若有所觉,侧首向她的方向看过来。
大约许嗬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内,陈珂没怎么惊讶,只转过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许嗬巴巴凑了过去,知道陈珂嫌弃她身上的薄荷味儿太重,这次她没有离陈珂太近,只站在一侧又愣愣看了许久。
看着看着,她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陈珂这是想利用竹竿把水流引到木屋那边去?
多好的办法啊,她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果然学霸的智商很多时候不只体现在学习上,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呐。
许是被人盯着的滋味不好受,陈珂在固定好竹竿后,抬起黑黝黝的眸子瞥了她一眼,道:“不用你帮忙。”
许嗬表情有些懵:“……啥?”
帮忙?帮啥忙?
她本来就没准备给他帮忙啊。
陈珂眉头微蹙,没再说话,转头去另一个方向拿放置的竹竿去了。
许嗬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陈珂的意思,不用你帮忙≈你在这碍事,四舍五入就是:你可以滚了,别在这碍事。
呵,她语文阅读理解每次都是满分,其中就有陈珂不少功劳。
许嗬收回落在陈珂身上的视线,撇了撇嘴,继续往前走。
她打算趁天黑之前把那片野山姜全挖出来,明天就去海边逛逛。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她背靠隐藏着巨大财富的海洋,总不至于还能被饿死吧?
姜芽尚嫩,许嗬刚开始下手没个准头,挖坏了好几簇。
要搁以往,挖坏就挖坏了,几簇姜而已有啥好稀罕的,但今时不同往日,看着那几簇被刀子挖断的姜芽,她心疼的一批。
太阳落山,天色开始一点点变暗。
来之前许嗬还想着把野山姜全挖完,挖了几簇后,她就改变了主意。
这荒山野岭的,她挖不挖有什么区别,还能有人跟她争不成?
想通这点,许嗬随便填了把土,拿着挖出来的姜芽往回走。
她在临近木屋的地方碰到了陈珂,陈珂还在重复着固定竹竿的动作,眉目间一片温润,未见丝毫不耐。
一时间,许嗬看得有些呆了,这样的陈珂,她还真没见过。
她印象中的陈珂,无不是死气沉沉,周身遍寒,拒人于千里之外,哪里像这般眉目温润,有活力过?
主要这样真他妈有魅力,这谁顶得住?
陈珂应当是早就察觉到许嗬的注视了,直到手里的竹竿固定稳妥,他才抬头向许嗬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视线下移,落在许嗬的手上。
许嗬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里的水果刀。
陈珂身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了许嗬面前,他伸出手,难得用了商量的语气:“刀,借我?”
许嗬垂眸看着她面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迟迟没把手里的刀放上去。
面前的那只手虽沾染了些许泥土,却难掩白皙修长,这一刻许嗬突然发现自己骨子里还是一个手控。
啧,她的审美标准一次次在陈珂身上突破,简直毫无原则可言。
许嗬本想趁着递刀在陈珂手上揩把油的,但可能是因为上过一次当的缘故,陈珂对她防备心极重,几乎在指尖刚碰到刀时他就收回了手。
根本没给许嗬半点占便宜的机会。
许嗬愤愤的盯着他的背影,心下暗自后悔没有趁陈珂昏迷的时候给他做人工呼吸。
恶心死他!
衔接的竹竿还差几截,水流一时半会也没有引到木屋这边,总归是看到了希望。
他们两个回到木屋后,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许嗬回到屋里找出那两套男士的运动服,又拿了面包、矿泉水和手电筒往左边陈珂住的木屋里走。
左边的木屋同样没有门窗,许嗬站在门口向屋里看了一眼。
陈珂安静的坐在木板拼接床上,眉眼低垂,看样子是在发呆,连她站在门口那么久都没发现。
手电筒的光亮从门外映入,陈珂回神,顺着光亮看向门口。
许嗬笑嘻嘻的进了屋里,将手里的衣服、食物和水递给陈珂。
陈珂接过衣服后,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看了一眼衣服上的尺码,意料之内的数字让他不由嗤笑出声。
衣服的尺码正是按照陈珂的衣服尺寸买的。
许嗬觉得耳根有些发烫,这场蓄谋已久的事,当事人已心知肚明。
她将手里的手电筒递给陈珂,临走之前,到底没忍住跟陈珂透了个底:“那个…学长,我们大概得一个月后才能回去。”
一个月还得她小表妹靠谱点,发现没在那座荒岛后,能及时找来,不然还不止一个月呢。
陈珂没说话,许嗬没抬头也能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不含半点温度。
约莫是恼了?
这下更得完蛋,回去后别说不理她,到时候陈珂估计看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许嗬丧丧的转过身往自己木屋的方向走,刚走出门几步,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来,她回头看过去,陈珂手里拿着她刚送过去的那套衣服,看样子是准备去溪水边洗澡。
正好,她也想去洗一下,正愁一个人不敢去呢,跟陈珂一起也能壮壮胆。
许嗬本想说:学长,我能跟你一起去溪边吗?
不知怎滴,脑子一抽,说成了:“学长,我能跟你一起洗吗?”
陈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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