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口水沿着脖子湿了衣领,
撩了好久的男神漠然道:“右边架子,自己拿纸。”
从此再抬不起头,男神也远走高飞。
五年后相亲宴再遇男神,第一反应想逃,
不料被他揪住工牌,圈在怀里,“跑什么,你跑得了?”
1
我妈强塞给我一个相亲男,说是一米八、明星脸、海归硕士。
相亲地点在咖啡馆。
我在里面绕了一圈,一米八的屈指可数,至于跟明星脸沾边的…不能说没有,不过是宋小宝那样的明星…
推门而出,没想到外面刚好有人一下拉开门。
我一个踉跄,直接撞到那人怀里,额头抵着独属于男人的健硕胸膛,涂了口红的嘴唇也贴到他的白衬衫上。
我有点懵,呼吸之间是清淡的消毒水味,夹杂着些许雪松清香,熟悉而心安的味道。
“你还要这样……多久?”头顶是蔫蔫的,有点疲惫,却极富磁性的嗓音。
DNA动了一下,我迅速在心里盘算,声音好听,身材又好,明星脸的海归没见着,把这男人钓走也不错啊!
一想清楚,我立马跳开,“哎呀,帅哥,怎么好意思呢,把你衬衫都弄脏了,要不你脱下来……”
我边说,边抬头,却在看见他脸的时候,整个人呆住。
他眸色一闪,显然也有些惊讶。
“田薇?”他眉梢微挑,纤薄的唇勾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我下意识低了头,支吾道:“那个……你认错人了……”
正要走,却被他一下捏住手腕。他用眼神示意了我胸口的工作牌,上面赫然写着我的大名。
他歪着头看我,瞳孔深邃,好像一眼就可以把我看穿。
见我发愣,又问:“怎么?五年没见,不认识我了?”
我们站在咖啡店门口,刚好有几个人要进去,他顺势把我往前带了带。
额头再次撞上他的胸膛,那雪松的清香盈满了我的呼吸,久远又熟悉的味道,我只觉得心要跳出嗓子眼。
我赶紧推开他,后退一步,哆嗦道:“认…认识,你是姜…医生…”
他笑意收敛,诧异地扬眉:“你在怕我?”
怕吗?
倒不是怕,只是五年前那件糗事,实在让我抬不起头。
姜弋寒曾经是我的牙齿矫正医生。
清楚记得那是一个温暖的午后。
我因为吃薯片崩开了门牙上的钢牙,跑去口腔医院补钢牙。
下午医院很忙,贴上钢牙后需要风干几分钟,主任医师叫他,他就先去了。
剩我一个人躺在射灯下面,嘴唇被扩嘴器分开,怪异地大张着。
我盯着射灯发神,天气好的下午就是容易发困,盯着盯着就睡着了。
被他叫醒时,我还有点迷糊。
只听他忍着笑,淡淡说了句,“右边架子,自己拿纸。”
梦里流口水是正常的,但你能想到我流了多少吗?
从嘴角到下巴,再到脖子,最后是衣领……
手一摸,满手黏糊糊的!
都怪那该死的扩嘴器。
姜弋寒嗤笑的尾音还在耳边,我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他如果是秃头的主任医师,或者随便哪个女医生都好,偏偏是一个大帅哥。
我觊觎好久的大帅哥!
来的时候,我还故意撩他,我说,姜医生,意不意外?是不是刚好想我,我就来了?
他看我一眼,让我别整天胡思乱想。
可是他眼眸弯弯,分明是在笑啊。
我还得意洋洋想着要加快攻势,等牙齿矫正结束,就把他追到手。
偏偏在他面前丢尽了脸面。
我拼命想着一定要找回我丢掉的尊严,但这一天还没到来,他却离开了。
他大学还没毕业,只是来口腔医院实习。
一走就是五年,偏偏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忽然又出现在我面前。
“田薇?”他右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一下回神,扬头望向他,微皱的眉,绯薄的唇,眼神几分清冷,瞳孔晶亮,好像住满了星星,一切和五年前没什么变化……
“姜医生,好久不见。”心情还有点复杂,但说我话不再哆嗦。
“好久不见。”他笑笑,又望了望城市夜晚的车水马龙,凝眉道:“确实很久了,青澜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五年前的青澜只是小城,因为跨省经济区的建立,一下成为沟通两省的枢纽,如火如荼的建设让这座小城开始繁荣。
“是啊。”我附和一声,望着他说,“北山公园也要被铲平了,听说要开发房地产。”
以前他所在的口腔医院就在北山公园一旁,我经常故意掐着他下班的点儿去看牙齿,好几次复查时间没到也去,等他下班了就拉他去公园喂锦鲤。
他不去,我就哭哭啼啼,编出诸如考试考差了,和好朋友闹矛盾了,被老妈骂了等借口……非拉他陪我散心。
然后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破大点儿事都跟他说,像什么医院旁边两家早餐店的豆浆都不好喝;模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又不会做;后桌的男生天天欺负他同桌,八成是喜欢她,他同桌可好看了,肤白貌美大长腿,我是男生我也喜欢,又顺势问出口:姜医生,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记忆如同翻滚的浪潮,轰然袭来,我目不转睛看着面前的人,好像拾回了那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他神色微敛,说,“那很可惜。”他是指北山公园。
只有北山公园很可惜吗?我在心里问。
本来说一起吃夜宵,叙叙旧,但他大伯突发脑溢血,他急忙赶去医院,临走前留了我的手机号码。
2
回了家,我妈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她扫了我一眼,问我海归男怎么样?
“没见着人…”
刚好她手机来了信息,“你李姨说他儿子临时有事,说以后请客赔罪,你俩交个朋友…对了,你要不要看看他的照片?”
“不用了,都说了只是交朋友,还看什么照片……”
“薇薇——”
我正色道:“妈,别给我介绍了,我有目标。”
“有目标?谁?”她一脸不可置信。
“成了你就知道了。”我摆摆手,进了房间。
平躺在床上,面前是黑漆漆的手机屏幕,没有期待是假的,睁眼闭眼都是咖啡店外姜弋寒的样子。
撞在他胸膛上的额头忽然泛起一阵滚烫,带动着整张脸火烧火燎的热。
手机忽然震动,抓起来一看,市公安局发的防诈骗短信,又震动了,某商家的广告推销,接着又是群里@全体成员的消息,都不是他。
其实我知道,他大伯现在在医院抢救,他肯定无法顾及我,但手机只要响了,心都会忍不住一颤,直到昏昏睡去。
但他接连几天都没有联系我。
恰好我工作的杂志社正在策划新栏目,我每天忙得要死,只偶尔想起他那盈着水光的眸子,一想起就觉得心尖涩得厉害。
杂志新栏目敲定的那天,距离和他相遇已经过去四天。
连着加班四天,我只想回家躺平,但闺蜜一个电话打来,我又去了酒吧。
忘我酒吧开在滨江路,五光十色的射灯冲破暮霭,给远方的山脊线也染上一抹魅色。
方圆坐在角落,已经喝了不少。
“你说他凭什么跟我分手?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五年啊……说腻就腻了,呸!渣男!狗东西!单身一辈子!”她揪着我的手,鼻涕泡都哭出来了。
方圆和他男朋友高三在一起,是我们班唯一一对,现在崩了。
这是她的事,我也不好多做评价,只是附和道:“狗东西,单身一辈子……”边说边抢她手里的酒,她已经有些醉意,不能再喝了。
她却不松手,仰头又喝,说,“五年青春喂了狗,薇薇,还是你有先见之明,一时单身一时爽,一直单身一直耍!”
她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真的羡慕我。
我喝了一口长岛冰茶,没说话。
姜弋寒抿唇的清冷模样又浮现在我脑海,明明抿着薄唇,神色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他的眼睛又含着水光,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让人忍不住肖想。
桌角的手机几乎要和黑沉的桌面融为一体,没有消息,他还是没有联系我。
方圆喝完最后两口酒,趴在了桌上。
我起身想带她回家,忽然窜上来一个黄瘦中年男人,“小妹妹,你抬得动她吗?要不要哥哥帮你?”
酒气扑面而来,我往后退了退,“不用。”
“哎呀,哥哥帮你嘛,你身板那么小,哪能抬起她?”他作势就要来拉我的手。
“不用,你再过来我叫人了。”我护住方圆,直直瞪着他,心里却很踌躇,我一米六的身板确实打不赢他啊。
“叫人?叫什么人,哥哥只是想帮忙!”他嘴角一斜,眼角堆上密密麻麻的纹路,肥腻的手就要搭向我的肩头。
我脑子乱成一团麻,正要大叫,忽然被扯进一个清冷的怀抱。
已经立秋,暑气消散,衬衫柔滑的面料裹挟着淡淡的凉意,但刻入肌理的是雪松清幽的香气,是姜弋寒。
我恍然明白,那天在咖啡馆门外,撺掇我放下矜持和怯懦,试图搭讪的原因,是雪松的味道,是他的味道。
姜弋寒把我按在他的怀里,热得发烫的手压在我的后脑勺,我的脸颊只好抵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
我想抬头,他仍是压住我,俯身在我耳边说,“等会跟你算账。”
“你干什么!”耳畔是中年男人的怒吼,他的手腕被姜弋寒钳住了。
我本来以为姜弋寒力气不大,但竟然听到骨节嘎吱作响的声音,男人痛得匍匐下腰,求饶般说,“放开,断了,要断了……”
几个安保人员走过来,也逼着姜弋寒松手。
“道歉。”他冷冷开口,手上的力道似乎并未减弱。
男人自觉理亏,痛楚也难以忍受,便低头道了歉,安保人员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他醉醺醺的,便架着他走出去。
姜弋寒这才放开我。
他生气时习惯蹙眉,用那双承载星河的眼直直凝望着,让人立马怯懦,立马妥协。
我以前并不怕他,他这么看着我的时候,我会特别不要脸地说,喜欢我啊?老盯着我看!
然后换他妥协了,他气鼓鼓移开眼,去器械室清洗托槽、镊子。
今天我不敢怎么说,瞥了他几眼后,垂眸小口小口喝着长岛冰茶。
“田薇,你长本事了啊。”他在怪我。
我没回答,咬着吸管。
两个女孩来酒吧买醉,确实是不理智的行为,虽然我没有醉,但我其实很有买醉的冲动,如果不是方圆先倒下了…
我抬头看他,他的黑瞳映射着缤纷的射灯,有着琉璃版的光泽,好像里面有我的影子。
我也觉得委屈,我想大声质问他为什么那么多天不联系我。
转而又想,我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五年前是医患,五年后,好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他凭什么要联系我。
要联系方式或许只是他的社交礼仪,是我自作多情罢了,一旦这么想,更是什么也问不出口了。
他站在我面前,颀长的身形投射下浅浅的阴影,完全笼罩了我,雪松的味道也盈满我所有呼吸。
我垂头,却还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灼热,他的声音微沉:“不说话?田薇,你不知道什么叫危险吗?”
他似乎很生气,声音颤抖着。
“我……我知道……”
“那你一个人也敢来?嗯?”
“不不不,不是一个人,还有她!”我仿佛得到解救,连忙指了指趴着睡大觉的方圆。
3
十分钟后,我和方圆都坐上了姜弋寒的SUV,方圆抱着我不撒手,双眼紧闭,嘴里一直叨咕着渣男欺骗感情不得好死,全世界的男人都该死光!又说好渴,要喝水。
姜弋寒回头递过来一瓶水,眉头微蹙,“她这……”
我赶紧赔笑道:“姜医生,理解一下,谈了五年的男友刚分手,她这会正伤心,说气话呢!”
他没再问,迅速发动了汽车。
方圆喝了点水,好像清醒不少,忽然字正腔圆地问了一句:“薇薇,我们的青春还剩多少个五年啊?”
心尖仿佛触了电,我眼眸一抬,直直看向姜弋寒。
半开的窗涌进呼啸的风,扰人听觉,他大概没有听见。
方圆又眯着眼倒在我肩上,我以为她要睡着了,谁料她忽然坐起身弯腰向前,几乎要弯到前座去。
我以为她要吐,吓了一大跳,心想完了完了,她要是吐车里,我的人情债又重了几分。
哪里想到,她弯着腰,目不转睛瞧着姜弋寒,惊讶叫道:“薇薇,这个网约车师傅好帅啊,长得就像…就像……像你以前喜欢的那个医生!姓姜的那个!”
我的天!我一个激灵,连忙去捂她的嘴,她挣扎着还在说,“帅哥,快点把微信号报上来!不然给你差评……我姐妹儿人美心善,单身22年,呜呜呜……”
她被我强按在肩头,一直哼哼,几分钟后终于睡过去。
她要是再不睡过去,我会一拳把她打晕的。
姜弋寒一直在开车,我偷偷望向后视镜,里面是他波澜不惊的面孔。
我松了一口气,心想风声那么大,他肯定没听清。
偏偏这时前方红灯,SUV稳稳停下来,他凝眉深深看向我:“姓姜的那个?还有姓赵的?姓钱的?姓孙的?”
他像是很热,单手解开衬衣的一颗扣子,幽幽的目光温柔包裹我,“嗯?”
发这个音的时候,他的喉结尖儿动了动,我忽然升起一个很坏的念头,想摸一下……
“薇薇?”
我揪着手指,想了想说,“没…没有…”
一说完,我又忙岔开话题:“灯,灯绿了……”
成功把方圆送回家,我和姜弋寒坐着电梯下来。
电梯四壁是反光材质,我不动声色站在他身后,四周都是他的身影,突然有了一种全世界都是他的错觉。
他好像很忙,一直不停发着消息,微蹙的眉头显出些许烦躁,电梯门打开的那刻,他才关掉手机,轻轻舒了一口气。
出了小区,他的车就停在旁边,我叫住他,“姜医生,你好好开车,今天太麻烦你了,回头我请吃饭!”
他扬眉,不容置喙道:“上车,我送你。”
我指指右边,“不用,就在隔壁小区,五分钟就到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往右看了一眼,“一起走吧。”
“不…你不用…”
他却已经迈开步,我只好跟上去。
我们隔着一指宽的距离,慢慢走着。
枯黄的树叶堆积在街道两侧,晚风一吹,悉悉索索散开,踩上去有轻微的碎裂声,我不敢看他,慢吞吞踩着树叶玩儿。
好像有一声浅笑,很快匿在风里,几不可闻。
“到了。”我靠着单元楼大门,半仰头望着他,“姜医生,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
我正说着,姜弋寒微微倾身,右手轻捂住我的嘴,“一直说谢谢,很见外。”
“呜……”我发不出完整的音。
“以后别去酒吧,知道吗?”他另一只手撑着门,几乎把我圈在怀里,平和的语气被夜色染上几分暧昧。
“今晚要不是为了去酒吧找那个混蛋,我就不会出现在那里了……”
“嗯?”混蛋?
他看出我的疑惑,“我去酒吧,是为了找大伯的小儿子,十七八岁,天天胡作非为。”他黑曜石般的瞳孔,涌上恼意,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又松开手,替我理了理那些不安分的发丝,动作轻柔,带有薄茧的指腹带起一阵阵酥麻,像是游走的电流,他问,“不许去了,答应我。”
被他半禁锢在怀里那么久,我脸颊烫得厉害,脑子也晕呼呼的,我点点头,“不…不去了。”
又聊了几句闲话,我看着他走出去,正要转身开门,他又回来了。
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眉头紧蹙,显出执拗的模样,“有件事我得确认一下,把你手机给我看看”
“手机?”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解了锁递给他。
他在拨号盘输入一串号码,几秒后,拿出自己兜里的手机,上面赫然出现我的来电显示。
他用我的手机,给自己打了电话,是要干嘛?
“你不是有我电话吗?”我试探地问。
他盯着来电显示上那串号码,瞬间明白了,咬牙道:“田薇,如果你存的时候没把9输成6,我是有的。”
什么!我那天给他留错号码了?
“该说你什么好呢?你知不知道,错误号码打过去是个男的,一开始我还……”他没说下去,拧了拧我的鼻子,轻嗤道:“糊涂鬼。”
我也很羞愧。
他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我隐约听到电话那头说知道人在哪儿了,让他赶快抓回去。
他嗯一声,挂断电话,低垂的眉眼显出疲色。
又捏了捏我的耳朵,“薇薇,我最近很忙,晕头转向,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我会来找你…”
雪松的清香和他的气息相融,再次占据我的呼吸,双颊越发滚烫,我捂脸小声说,“知道了。”
4
第二天方圆给我打视频,一接通就开始嚷嚷:“薇薇!你猜我昨天梦到谁了?梦到你高中喜欢的医生,就姓姜的那个啊!我梦到他变成了网约车司机,非要你的微信号,不然不让我下车……吓得我赶紧把你的微信号给了他!梦里他还是那么帅……”
我直接汗颜,又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方圆震惊不已,“我就说!我梦到他没理由啊!”她后知后觉,才觉得丢脸丢到家了。
“薇薇,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她正经起来,“这几年你没有谈恋爱,是因为没放下他吗?”
“我也不知道……”
“说不知道就一定是!”方圆斩钉截铁地说,又兴奋道:“薇薇,这次可不能错过,拿下他……我从现在开始凑份子钱,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躺了两天,又是上班日。
新栏目运作起来很生疏,编辑部的人挨个被领导骂了一遍,我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规规矩矩,抓紧改稿校对,联系作者。
我和姜弋寒消息发得不多,我能察觉到他的事很棘手,害怕打扰他,倒是他,几乎每个饭点都会发消息,问我吃了什么,好不好吃?再叮嘱我多吃一点。
星期四刚下班,他的电话就打过来,问我在哪儿。
半小时后,坐在他车上的我还有些迷茫,直到我们到了北山公园。
原来今天是北山公园的最后一天,明天它就会被铲平。
广场上人很多,小孩们成群结队跑来跑去。
一个举着风车的小男孩突然从我和姜弋寒中间挤过去,吓了我一大跳。
接着四五个男孩也挤过去,大笑着要抢他手里的风车。
我不自觉和姜弋寒拉开一点距离,抬眼寻找鲤鱼池的方向。
“上次听方圆说那些鲤鱼会被提前运走,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我自顾自说着,右手却一下被牵住。
嗯?我转身,姜弋寒稍稍用力,就把我拉到他身边,我的肩膀不轻不重撞在他的胸膛,“离那么远,谁能看出来我们是一起来的?”
他微扬着头,说得冠冕堂皇,手却握得更紧了。
我脸颊发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傻傻地应了声,“好像…是的。”
那些鲤鱼果然被运走了,只留下锈迹斑斑的池塘,池边零零散散坐了些人。
从前的场景没法再复制了。
姜弋寒晃了晃牵着我的手,“不开心?”
我摇摇头。
他转而说,“爬山吧,趁天还没黑,去山顶看看。”
北山公园海拔很低,沿着登山梯往上,到最高处是风雨亭,差不多要半小时。
我和他以前只在广场边喂喂锦鲤,待不到半小时就要分开,我赶着回家写作业,他似乎也有什么事要做,我们没有一起去过山顶。
有一次,我听说风雨亭那儿有很多人挂木牌祈福,很准,我非拉着姜弋寒陪我上去,准备挂个高考必胜的牌子。
他那天倒没有推脱,可惜爬到半山腰我脚扭了,疼得不行,只好下山。
这么想来,今天去一趟山顶很有必要。
北山植被茂密,步道常年笼罩在阴影下,苔藓密布,稍不注意就要摔倒。
我踩着青苔,滑了好几次,都撞到了他的怀里,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忍着笑,仿佛不好意思戳破我,顺势搂住我肩膀,把我圈在怀里,说,“放心走,摔不了了。”
到达山顶时,夕阳的一角还倚在山脊线上,余辉璀璨,燃烧了一方天空。
风雨亭果然挂满了木牌子,红绳系着,随风摇晃。
我走到亭子里,仰头看着别人的理想,关于学习、爱情、生命……各种各样。
“虽然当年我的牌子没有挂上去,但我高考考得很好哦。”我忽然臭屁一句,转眼却看见亭子正中央一块木牌,赫然写着:田薇平安喜乐、田薇高考必胜。
我呆愣愣走过去,把牌子捏在手里,几秒后望向姜弋寒,这件事我只跟他说过。
他靠在木制栏杆上,隔着错乱的红绳不远不近瞧着我,那目光如有实质,温暖且有力,让我眼眶一热。
在我逐渐模糊的视野里,他在渐渐靠近。
“看见了?哭什么?”他语气有些急,捧起我的脸,慌慌张张抹掉我脸上的泪水。
我晃着牌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显出局促,许久,半开玩笑道:“不是…说出去就不灵了吗?”
听他这么说我又想笑。
他双手还捧着我的脸,距离近在咫尺,雪松的香味不断渲染暧昧的气氛,我看见他喉结尖儿动了动,那晚的念头又来了。
正要付诸行动——“弋寒!”
5
亭子外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那是个女生,穿碎花长裙,长而卷的头发随意散在两肩,眉目清丽,站在那儿,娉娉婷婷,像一朵高洁的白山茶。
“沈妤?”姜弋寒眯眼,显然有些意外。
我也认出了她,没由来地慌张,忙后退一步,和姜弋寒隔开一段距离。
他发觉我的异常,眸色中带着询问,想过来牵我的手,我退得更远了。
“早知道你来,就约着你一起来了。”沈妤走过来,明明是在和他说话,直白且带刺的目光却射向我,“她是?好面熟……”
“薇薇,你以前在医院见过的。”姜弋寒说。
“哦,是她啊……”她尾音勾得很长,唇角扬着笑,最后一抹余晖落在她脸上,白山茶晕上绯色,美得让所有花儿自惭形秽。
“医院有人守着吗?”姜弋寒拧眉,嗓音有点冷
“我妈在呢,不用担心。这几天实在太累了,想出来散散心,爬了这么久好饿,要不要请我吃晚饭?”沈妤撩了撩额前的头发,随意中又带着几分撩人的慵懒。
姜弋寒犹豫着,看了看我,“薇薇……”
“你们去吃吧,我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得回去一趟。”我局促地笑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紧了拳头,手心都是汗。
他动了动唇,大约顾及沈妤在这里,也没说什么。
一起下山,大家都没怎么说话,空气仿佛凝滞。
出了景区大门,姜弋寒说送我,我摇摇头,迅速上了一辆出租车。
后视镜里姜弋寒和沈妤并肩站着,任谁看了都会说两人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我怔怔看着,蔓延的酸涩情绪逐渐结成一张名为自卑的网。
五年前,在姜弋寒面前出糗那天,在北山公园公交车站前,沈妤叫住了我。
她大步流星走过来,卷起的风裹着清雅的香水味,身材曼妙,妆容精致,在她面前的我素面朝天,额头上冒了两颗痘痘,戴牙套的嘴有些凸出,穿的是青澜中学的宽大校服,衣领上还有口水渍…
她从上而下打量我,那直露的目光让我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从医院出来前,我有注意她,她当时似乎是来找秃头主任医师。
我很奇怪她叫住我,更奇怪她这样打量我。
正要问,她先开口了,她说:就是你缠着姜弋寒?我本来以为虽然没脑子,但至少长得好看,没想到是个没脑子又不好看的中学生。
她笑了笑,带着狰狞的傲气。
我马上要反驳,她接着说,姐姐为你好,劝你死了这条心,姜弋寒在全国顶尖学校读着顶尖专业,马上就要去国外留学,身边什么样的女生没有?你觉得他会喜欢你?喜欢你什么呢?小姑娘,少做白日梦,配王子的叫公主,你看你像什么…
她喋喋不休,把我说得一无是处。
出糗后,又听见这些嘲讽,我死死盯着她,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我的17岁,正轰轰烈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被人狠狠浇了一盆水,透心凉。
姜弋寒不告而别,我一度感到庆幸。不用面对他,也就不用一次次回忆不堪。
就算去医院问了他的联系方式,我也没有联系他。
但很快,庆幸变为怨恨,又变为委屈,想联系他,他的电话却成了空号。
最终一切被时间抹平,成为储存在内心深处的记忆,直到再次遇到他。
第一反应想逃,不只因为出糗的过往,更因为沈妤那些话,连同说话时不屑的语气。
可是跟他多待一会儿,多说两句话后,我就一点不想逃了,17岁的轰轰烈烈没有结果,22岁的我要再试一次。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沈妤又出现了?
我好像又想退缩了。
回了家,我盯着镜子看了半天。
我妈正在某乎学习麻将必胜技巧,抬眸瞅了瞅,“又长痘了?”
我摇摇头,颇为谨慎地问:“妈,我长得好看吗?”
“我生的能不好看嘛?瓜子脸大眼睛,省了多少动刀子的钱。”
“可是我鼻子不翘,皮肤也不白。”我收回视线,坐到我妈身边,又嘟囔一句:“也不高…”
我妈瞥了我一眼,眉头微皱,我以为她要安慰我,谁料她点点头,“那倒是!”
“妈——”
我丧着脸往卧室走,坐在书桌前,手机一直在震动,是来自姜弋寒的特别提示音。
他问我吃晚饭了吗?又问今天是不是哪里惹我不高兴了?
其实他对我的好我都能感受到。
只是一想到沈妤的话,我就没了底气。他真的会喜欢我吗?他喜欢我什么呢?
我简单回复他两句,洗完澡就闷头睡去。
周五本就是编辑部最忙的一天,偏偏新栏目的排版又变了,所有过审的文章都要进行删减,必须在今天之内和作者交涉,并完成二次修改校对。
我在电脑前忙到下班前五分钟,片刻没休息,终于结束,这才有时间拿出手机看看,刚好我妈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报了个地点,“赶紧过来!你李姨说一起吃顿饭,就是上次那个海归男……”
“我不相亲!”
“不是相亲,人家说了,就是吃饭交个朋友,上次不是放了你鸽子嘛,估计觉得不好意思。”
“那好吧…”说了交朋友,不去的话就不对了。
急匆匆赶到餐厅,包厢门一推开,正对面,我妈和李姨齐齐望过来,她们是最近两个月跳广场舞认识的,我看过李姨的照片,她本人比照片漂亮很多。
视线再一转,对上一对黑漆漆的眸子,像是暗夜的露水。
6
“你…你…”干涩的喉咙吐出两个字,我一动不动望着他。
姜弋寒坐在最靠里的位置,双唇抿着,原本漾着水光的眸子敛下去,兴致不高的模样,但还是拍了身边的座位,“过来,坐!”
两位妈妈都有些意外,窃窃私语着,倒也没有问出口。
我规规矩矩坐在他旁边,偶尔回答李姨的话,他也自如地和两位长辈交流。
可他全程没有再和我说话,他似乎在生我的气。
“薇薇,你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李姨见我不动筷,热络地问。
我捂着脸:“不,阿姨,我……我牙有点疼……”
刚说完,我妈就吐槽:“哎,你这智齿老毛病了,还留着它干嘛,早点拔了吧。”
“智齿吗?太巧了,我儿子就是牙医呀!现在很疼吗?要不让他带你去看看……”李姨又看向姜弋寒,“你那边设备都调试好了吗?”
“好了。”余光里他面色微动,说完就站起来,“走吧。”
“走?”这就要走?
他已经走到门口,和我妈告别,很急的样子。
我也赶紧搁了筷子,和李姨打了招呼,跟着他出去。
姜弋寒全程黑脸,走路带风,我跟在他身后,呼吸间全是雪松的味道。
我们坐电梯去车库,我戳了戳他的背,忍不住问:“你怎么了?干嘛凶巴巴的?谁招你惹你了?”
他不说话,抿唇盯着我,又别开视线。
我闪到他正面,直直对上他的目光,“不想看到我?”
电梯叮一声响,门开了,我垂下头,“你不用带我去看牙齿了,我等会自己……欸!”
姜弋寒直接把我拉进消防通道。
他右手拽着我手腕,左手撑着墙,带着薄汗的鼻尖几乎要碰上我脸颊。
“姜…姜弋寒…你要干什么?”我咽了咽口水,有些怯懦地望着他。
他拧着眉,忽然凑近些,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睫毛极其轻柔地扫着我的眼皮,酥酥麻麻。
我呆住,身体僵硬得像个木桩子。
他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那声音微哑,极富磁性,像是呢喃更像是诱惑。
温热的鼻息扑在我脸上,烧得我双颊滚烫,“今天公司太忙了,我没…没注意…”
“真的?”他不相信,“不是不理我?”
“当然不…不是…你…你靠得太近了…”余光里是他滚动的喉结尖儿。
我推他,两只手都被他抓住,他的指腹滑过我的手心,再和指尖相触,“昨天为什么找借口走了?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找借口,我…”话还没说完,他蜻蜓点水般亲了我的脸,咬牙道:“骗我一次,亲一次。”
“真没有找借口…”
“啵——”
“你——”我语塞,“你怎么知道我在骗你?”
他唇角一勾,“我问了阿姨,昨天你家里没事。”
好吧,我撇撇嘴,没法狡辩了。
“昨天为什么生气?因为沈妤?”他又问,小心翼翼的模样。
我不想提她,忙抽手摸了摸发烫的脸,生硬地转移话题:“你都这样随随便便亲女生的脸吗?”边说边往外走。
姜弋寒跟上来搂住我:“我只亲过你。”
7
他带我去了城南一家新口腔医院,我才知道这是他和他朋友合伙开的。
他最近一直忙着装修和设备引进。
里面很亮堂,他穿着白大褂,在整理器具。
我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一看,27个未接来电,31条微信消息,全是他的。
怪不得他那么生气,我扬头看向他,他正好冲我招手。
“不…不需要用到扩嘴器吧?”我瞟了眼儿托盘上的工具。
“不需要。”
“那就好那就好。”
“再说了,右边架子……纸多着呢!”
“姜弋寒——”他果然记得。
他忍着笑打开射灯,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捏住我下巴,双眼微眯,“张嘴。”
我张开嘴,瞪着眼睛瞧他。
他很专注,拿着口镜认真检查着,拇指在我唇齿间不经意摩擦,有点痒。
“两颗智齿,多久了?”一会儿后,他推开射灯,摘下手套。
我坐起来,“三四年吧”。
他几分恼怒,“田薇,你可真行!为什么不早点拔了?”
我下意识说:“等你回来呗…”
说完,四目相对,都愣住了,我不安地咳嗽两声,他往前靠了靠,一下拉进和我的距离,黑曜石似的瞳孔映着我慌乱的神色。
他黑眸中隐隐有戾色,绯薄的唇呵出热气,和蔓延的雪松香味相融,他像是在隐忍极大的痛苦,一字一句道:“真—的—在等我?”
“嗯。”午夜梦回都想着。
“那为什么…不给我回信,不联系我?”他垂眸,小扇般的睫毛似乎扫在我的心尖,又呢喃,“你好狠心。”
我却听不明白,“什么信?你什么都没有留下,连告别都没有,我怎么敢联系你?”
他蓦地一惊,“当时时间很紧,我没办法等你来医院复查,也知道你备考不用手机,我就写了一封信,让沈妤……她没有给你?”
我瞬间明白了,笃定道,“没有。”
五年前,姜弋寒走后,我一共在医院见到沈妤三次,她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但她看我的眼神我不会忘记,轻飘飘,不屑的,不解的……
“她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他很震惊:“不可能,他是我大伯的女儿。”
愣了半刻,他大概把一切想通了。
他双眼发红,睫毛竟像是结了水珠,眸子也更加莹润,牵住我的手颤抖着,“五年错过了,薇薇,往后一天我都不想错过,你能不能……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他问我能不能时,喉结滚动,我伸手点了点,再抬头,他就吻了上来。
他的吻并不温柔,带着侵略性,像是迫切要宣布主权,留下印记。唇舌的纠缠令人头昏,于是有了轻微的喘息,呼吸里全是他的味道,他的气息,他一只手扣着我后脑,另一只手覆住我侧颈,似乎要把我揉进身体。
直到喘不上气,分开后我大口大口呼吸,他还贴在我脸侧,此刻雪松的香味最为浓烈,我轻轻嗅了嗅,发现自己的卫衣也沾染了。
我似埋怨道:“好了,我身上都是你的味道了。”
他眸色一暗,“还不够……”又亲了过来。
8
姜弋寒开车送我回家。
我没忍住问:“姜弋寒,你喜欢我什么?”
他睨了我一眼,“五年前说喜欢就喜欢上了,没认真想过。”
“哦。”我应了声。
车子驶过北街,被推平的北山公园一闪即逝,他忽然开口:“开心,跟你在一起就只会看着你想着你,听你碎碎念,看你跑老跑去,很开心,烦恼一点都没有了。”
“你有很多烦恼吗?”
“曾经有很多。”
“什么呢?”
他揉揉我的脑袋,“刚刚说过了,跟你在一起,就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9
到了家,老妈一见我,直接从沙发上腾起来。
一把搂住我胳膊,眼睛却直直往门外打量。
“你看啥?”
我妈极其兴奋:“姜医生啊,他没送你回来?”
“走了啊。”
“你们俩早认识了吧?你李姨说,她今早在姜弋寒面前提了一嘴你的名字,本来想过几天再约出来吃饭,结果那小子直接就定了今晚,多明显啊,他想早点见你。”
原来是这样,他也是今早才知道在咖啡馆的相亲对象是我。
“薇薇,姜弋寒这孩子很不错啊,今天你们走了以后,你李姨跟我说了很多……”
老妈拉着我坐到沙发上,开始絮叨。
她说,他从小到大各种奖状拿到手软,本科毕业后又去日本留学,专业过硬,政府大门外的先进人才荣誉栏还有他的介绍。
他的大伯最近出了事,他三番两头就要往医院跑,自己投资的口腔医院又有各种事情要处理,忙得不可开交……
“对了,这孩子真的很有孝心,他本科实习本来可以在首都选个好医院,却偏偏要回来照顾他爸爸…”
“等等!”我打断我妈,“他爸爸怎么了?”
“癌症啊,肝癌晚期,五六年前的事了,在市里动了两次大手术后,就在区人民医院保守治疗,那孩子白天在口腔医院实习,晚上就在人民医院守着他爸,那时候你李姨身体也不好……他压力得多大呀,都挺过来了。”
我瞬间想起他在车里落寞的表情,他说曾经有很多烦恼…
是啊,那时的他总是很疲惫,声音蔫蔫的,眼睛泛着红血丝,我还开他玩笑,说熬夜会秃头,哪知道他是不得不呢。
他当时明明那么难过,我却一点不知道。
“薇薇,你怎么哭了?”我妈紧张道。
“没事没事……”我赶紧跑到卧室。
10
几天后。
姜弋寒跟我说他大伯想见我,我很意外,我完全没想到他会记得我。
他大伯,也就是我做正畸时的秃头主任医师。
我提着水果篮去看他,不出意外在门口遇见沈妤,她仍是那种目光,但我似乎不怕了。
姜弋寒让我先进去,他有话要和沈妤说。
他大伯的脑溢血不算严重,做了手术后,身体并无大碍,但躺在病床上,老态明显。
“姜医生……”
“跟着他叫大伯就行,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他脸上挂着揶揄的笑,罢了又说:“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
“姜医…大伯,想不到什么?”我有些懵。
“小姑娘,当时在医院,你们俩的事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当初弋寒说本科毕业了直接工作,这哪行?哪个医学专业不看重学历,他当时一是顾及他爸,二是顾及你,后来他爸走了,他就只想着你了。”
“我跟他说,你大学指不定去哪儿,他留在这里什么也得不到,不如去国外留学,五年后等你大学毕业,他留学也结束了,到时候两人在一起不是更有希望吗?当时正是申请国外留学的最佳节点,错过了就得再等一年,就这样他匆匆忙忙回校准备材料了……”
他喝了一大口水,又接着说:“我只想骗他去留学,哪想到你们五年后真的能在一起……
我见你一面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弋寒真的很喜欢你,你一直在他规划里。
我也很谢谢你,你给弋寒带来了很多快乐,那段时间如果没有你,他大概很难振作吧……”
咔擦一声,门被推开了。
我回头一看,是姜弋寒,他走到我身侧,见我俩都不说话,玩笑道:“怎么我进来了就安静了,不会在说我坏话吧?”
“哈哈哈……”大伯乐呵呵笑起来,“你问她。”
他望向我,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捏了捏,“嗯?”
我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夸你呢,怕你听了不好意思就不夸了。”
出去的时候,他牵着我,稍稍走在前面。
看着他的背影,又想起这大大小小的事,的确有很多遗憾,可那又怎样?我们未来都会连在一起,再也分不掉了。
我快走两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正想说点什么——“田薇!”
沈妤从拐角出来,喊了我的名字。
她一直钟爱白色的裙子,但我不会觉得她像白山茶了。
姜弋寒挡在我面前,“有事?”
“护这么紧?我只是想道歉而已。”她指着外面的小花园,“田薇,出去说说?”
我点头,姜弋寒想跟着,被沈妤拦住,“两个女孩说话,你听干什么?”
我和她走到树下,坐在木椅上,姜弋寒站在大门边,远远瞧着。
沈妤看向我,唇角勾着微笑的弧度,琥珀色的眸子依然透着高人一等的不屑。
我一眼就知道她不是真的要道歉。
“有事说事。”我不愿跟她客气,“用不着道歉,我不会接受…”
她嘴角抽了抽,视线在我脸上移动,“我哪里比不过你?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偏偏就是了,你是他的亲堂妹,你们不可能在一起。”
“不!不是亲的,我姓沈,不姓姜!”她咬着牙齿轻吼道,“五岁那年,我妈嫁进姜家,我就认识了姜弋寒,我们是青梅竹马,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可他不喜欢你。”我直接堵住她的话,“你这样,他只会讨厌你。”
“他讨厌我?那都怪你!都是因为你!”她怒目而视,吼声大了几倍,引得周围人侧目。
我一下站起身,想离她远点,门口的姜弋寒也跑过来。
“田薇,你想知道五年前他拜托我交给你的信在哪里吗?”沈妤忽然轻声问。
“在哪里?”
“被我撕烂了,姜弋寒才交到我手里我就把它撕烂了,碎成了渣滓,你永远也看不到。”她冷哼一声,勾着的笑意越来越夸张。
姜弋寒拉起我的手往回走,“别管她!”
“田薇,你以为姜弋寒真的甘心待在这个小城?他迟早会走的,你现在是在拖累他……田薇,你根本配不……”
身后沈妤一直在嚷嚷,姜弋寒用双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11
出了医院,姜弋寒要去开车,我拉住他的袖子,“你以后……”
“薇薇,不是每个人都有远大志向,我在日本没有一天开心,只有待在青澜,待在你身边,我才会期待明天,你明白吗?”
他捏捏我的脸,在我额头印上浅浅一吻。
“明白了。”我红着脸躲开他的目光,“那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关于信?”他牵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嗯,信里面写了什么?”
“信里面写了……不告诉你!哈哈哈……”他笑容肆意,在灿烂的朝阳里像个拿糖就能打发的小孩。
“告诉我嘛,告诉我……”我缠着他。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他指指他的脸,我凑上去,“啵——”
“可以了吗?”“还要再亲一下…”
“姜弋寒——”
他收敛笑意,似乎在回想:“写了一大通,零零散散,有些记不清了,在最后我问你愿不愿跟我在一起,愿意的话,给我打电话……”
“薇薇,这五年很可惜,但我想了想,或许五年后的现在在一起,我们会走得更远,永远。”
我点点头,五年的时间足够见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变得成熟且理性,而在这样的状态下,我心心念念的人还是他,我就知道错不了了。
他的手握得更紧,我们迎着朝阳,并肩迈向我们的明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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