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无聊是一件很专业的事。”
这是多年前王村村在一席演讲时说的,当时虽不解其意,但大为震撼,于是我也试着认真对待无聊。
专不专业我不知道,但快乐是真的。
2
家楼下有家钱大妈,不卖隔夜肉,爱卖打折菜。无聊的晚上,比如今天,我会在钱大妈看大妈抢打折菜。
没错,是看。
逛钱大妈,是一件比逛菜市场更无聊、也更富戏剧张力的事儿。因为到点打折,所以你会看到钱大妈门口,真的有一群大妈在预备踩点围攻打折菜品。
每天20:00,全场七折
每天21:00,全场五折
每天22:00,全场三折
每天23:00,全场三折
每天23:30,免费派送
再有钱的大妈,也抵挡不了这种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的赤裸裸勾引。
按营销理论,这是使用确定感榨取消费者剩余价值,钱大妈掌握供应量权力,留下这些会精打细算的大妈内卷。
但在这种比抢年货还激烈的氛围感染下,任何虚头巴脑的理论都不奏效,谁看谁迷糊,包括我,虽然我只看不买。
为了让这件无聊的事情更专业,我试图在大爷大妈的摩肩接踵中杀出一条血路。
20几平的店,平均单客滞留时间超过10分钟。你能看到,排队等待收银的队伍,跟蛇一样,歪七扭八盘踞在这小小的20平里。排队间隙,大妈们的交谈也堪称“人间种草指南”:
钱大妈的墨鱼饼,不用任何调料,放油直接在锅里煎就很好吃;
钱大妈的玉米比菜市场更香甜,钱大妈的红提也比水果摊薄皮少籽。
其中,最让大妈们吹爆的是钱大妈卖排骨的方式:
专门把排骨头切出来单卖,价格比普通排骨更便宜。有位小阿姨说用来煲汤正好,汤汁浓稠,又没有多余的、口感柴柴的肉,很适合广东人。
而且,你还能提出定制化需求,比如让店员顺便帮你杀鱼。
有幸目睹过一次,店员是个年轻小哥,虽面露青涩,但杀鱼手法绝不含糊:
他把鱼砸在地上,劈啪作响,有一滴鲜血溅在鼻尖,也毫不在意,每一片鱼鳞被菜刀擦擦刮落。三下五除二杀完鱼后,他用塑料袋将其装起来递给顾客。
你会感慨,这哪儿是钱大妈啊,这是江湖哇!哪怕不进去,在外面看看、在旁边听听都受益匪浅,虽然每次我都空手而归。
无聊确实是一件很专业的事,你看,我剽窃了那么多生活经验。
3
写到这,我发现我已经把逛钱大妈这么无聊的事,写了快1000字。
常言道:年轻人容易心碎,老年人容易嘴碎。稍微理解一下。
为了不显得那么无聊和拖沓,我打算言简意赅总结一下近期的无聊发现:
天凉啦,买邻里柠檬茶送的小鸭子,也戴上了毛线帽;
公司厕所四个坑位里,第二个一般最脏,第四个最干净;
佳洁士炫白系列牙膏,在光底下看膏体,真的很像星空哇;
最后,钱大妈宣称的“每天23:30,免费派送”根本就是噱头,因为不到23点,货架所有肉菜都已经被洗劫一空了啊!
4
这些无聊的事,浪漫而无用,跟生活里大多数一样。一个变快乐的秘诀:你不再纠结某件事的意义,和活着的意义。
伍迪·艾伦这个坏老头子,就深谙这个道理,他一边拍文青爱看的,一边劝文青脚踏实地。
“所有人的人生都没有意义,但这不代表人生必然空虚。”
近几年媒体写年轻人,喜欢用“理想主义的节节败退”这个短语。虽然已经变成一个很形式主义的形容了,但似乎在制造焦虑方面很奏效。
年轻人和自以为还年轻的中年人,开始在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重新思考所谓的“人生的意义”,然后就完犊子了。
但其实,真的不是每一分钟都必须争抢,也不是每一件事都必须有意义呀。
你看,每一件平平无奇的事,虽然无聊,也都闪耀着动人的光辉,它们的发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串联谁的故事。
活着本来可以是无聊且快乐的,如果不再赋予生活本不具备的意义,也不太把“如何度过一生”当回事儿。
每天无聊一点点,人生有趣一点点。
希望有更多的年轻人,加入钱大妈抢菜的浪潮里。哪怕不买,只是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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