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封迟琰活着的时候在A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心狠手辣暴戾恣睢,提起封家的琰爷,谁不惧怕三分,这人死了后,就连遗像都透出杀伐之气。
但封迟琰的长相可以说是无可挑剔,即便是遗像,也能看出五官深邃凌厉,一双眸子冷淡的不带丝毫情绪,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于是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这人的左眼角下面有一颗很小的黑痣。
阮芽被他的眼神吓到,赶紧低下头,耳边响起林伯的声音:“少夫人,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阮芽点点头。
林伯很快就离开了,阮芽一直跪在原地,每个来上香的人都会看一眼阮芽,或是冷漠或是好奇,一直到了夜里,灵堂才安静下来,就连佣人都回房休息了。
只有阮芽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灵堂里,不到三米处,就是她丈夫的棺材。
阮芽一整天水米未进,膝盖也跪的酸疼,确保四周真的没有人了,她才敢站起来,轻轻的捶了捶膝盖。
六月的夜里穿着单衣还是有些冷,风里送来九里香浅淡的香气,阮芽摸摸自己的肚子。
……真的好饿。
阮芽的眼睛一直黏在供台上的水果和糕点上,犹豫好一会儿,她还是走到供台边上,先是双手合十拜了拜,声音软软的说:“我太饿了,借你一个苹果吃,等以后会还给你的。”
纤细雪白的手指伸出去,刚要碰到红彤彤的苹果,手腕忽然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
阮芽吓一跳,后背都起了鸡皮疙瘩,赶紧道:“对不起,我只是太饿了,我……”
她还以为自己是被封家的佣人抓住了,道了歉后却听见一道漫不经心却十足悦耳的声音:“你偷吃我的苹果,得到我的同意了么?”
阮芽一僵。
这些……不是给封迟琰的贡品吗?这人怎么会这么说……
阮芽僵着身体,一点点抬起脑袋,就看见抓住她手的,是一个极其高大的男人。
男人穿了件黑色的衬衣,勾出宽肩窄腰,身上带着隐隐的血腥气,那张脸眉目俊朗,凌厉非常,左眼眼角下面,有一颗很小,却莫名带着几分性感的痣。
“……”阮芽瞪大了眼睛,“你是……”
封迟琰挑了挑眉,打量了一眼这个娇娇小小的姑娘,土气的打扮和过长的头发让人连她的脸都看不清楚,丢在人堆里瞬间就会找不到。
“你就是我的那个……”封迟琰顿了顿,说:“未婚妻?”
阮芽眼睛里全是泪光,啪叽一下就哭了,哽咽道:“我只是饿了呜呜呜……你怎么这么小气,吃一个苹果你就要变成鬼来吓我……”
她哭声实在是不小,封迟琰啧了一声,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轻轻松松就把人拎了起来,放在了棺材上坐着,声音很沉:“再哭就把你腿打断信不信?”
阮芽大眼睛里都是泪水,赶紧点头。
封迟琰松开她的嘴,道:“你今年几岁了,连活人死人都分不出来?”
第2章
阮芽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是有温度的,体温甚至有些烫。
“你没有死……”阮芽慌忙的去看自己坐着的棺材,“那……”
封迟琰看了眼棺材,挑眉道:“我也很好奇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你想看看么?”
阮芽吓得直往他怀里扑:“不、不要……你放我下去……”
封迟琰觉得她像是只蹬腿儿的兔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会儿更是冷着脸道:“你听说过我的名声吧?”
阮芽点头。
“你要是惹我生气,我就让人把你也装进棺材里。”封迟琰冷淡道:“活埋。”
阮芽:“!”
封迟琰把人从棺材上抱下来,阮芽脚一沾地就想跑,被封迟琰轻轻松松的拎着衣领拽了回来,“就站在这里看着。”
阮芽一点都不想看棺材里是什么,小小声的说:“琰、琰爷……你自己死了,你不知道棺材里是什么吗?”
“我刚办完事回来。”封迟琰讥诮道:“也没想到会参加自己的葬礼。”
看来那些人,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他死,不过捕风捉影的得到了一点半真半假的消息,连葬礼都办上了。
棺材还没有封死,封迟琰用力一推,棺材盖就被推开了,阮芽赶紧闭上眼睛,封迟琰却嗤了一声:“几件衣服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阮芽眼睫颤了颤,这才敢睁开眼睛,就见里面果然只有几件衣服。
阮芽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封迟琰皱眉看了眼灵堂外面,不等阮芽反应过来,已经将人给塞进了棺材里。
阮芽瞪着眼睛,就见封迟琰单手撑着棺材一侧,自己也翻了进来,棺材一个人躺着绰绰有余,但是两人一起就太勉强了,更别提封迟琰身高腿长,他将棺材盖合上时,阮芽只能被迫的蜷缩在他怀里,甚至能够清楚的听见他心脏搏动的声音。
“琰爷……”
封迟琰在黑暗里也能精准的捂住她的嘴,让她的话被迫吞回了嗓子里。
“奇怪……”灵堂里响起人声:“阮家那个去哪儿了?”
“大半夜的谁愿意待在灵堂里啊,估计是跑去别的地方了。”
“真晦气……”有人啐了一声:“竟然还要让我们来换油灯。”
“你别乱说啊。”另一人压低声音道:“琰爷活着的时候,那可就是鬼见愁,现在死了,阎王爷都不敢收他,你这话要是被听见了……”
一阵沉默,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应该是两人给油灯换了灯芯,“赶紧走赶紧走,太晦气了。”
脚步声远去,捂着阮芽嘴的手终于松开了,阮芽的脸都已经憋得通红,封迟琰倒是先开口了,“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阮芽一懵。
“喷香水了?”封迟琰蹙眉。
两人挤在狭小的棺材里,封迟琰说话的时候几乎就贴着阮芽的耳朵,阮芽耳尖烫红一片,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摆:“没、没有。”
但是真的好香。
空气里全是她身上的甜香味儿。
“琰爷……”阮芽声音跟猫儿似的:“我们为什么要躲进棺材里?”
第3章
“他们要是看见我,明天就要上新闻头条。”封迟琰冷冷道。
“可是……”阮芽认真的说:“您不用带着我一起呀。”
封迟琰:“……”
啧。
忘了。
阮芽不自在的动了动:“我们快出去吧……”
封迟琰推开棺材盖,率先翻了出去,阮芽细软的额发都因为出汗贴在了白嫩的脸颊上,她急促的喘了两口气,扒在棺材边上可怜巴巴的看着封迟琰:“琰爷……我自己出不去。”
封迟琰靠在棺材边上,随意道:“关我什么事?”
阮芽要被他气哭了:“是你把我放进来的呀……”
封迟琰无动于衷:“那又怎么样?”
阮芽不可置信的:“你不讲道理!”
封迟琰好多年没有遇见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人了,大约是这小姑娘刚从乡下回来,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知道在A城封迟琰这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竟然还敢指责他。
他眯起眼睛,微微俯身看着阮芽:“放你出来也可以。”
阮芽眼睛立刻亮了。
封迟琰笑了一下,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叫、琰爷呀。”阮芽咬着嘴唇说:“大家都这么叫您。”
“那是别人。”封迟琰说:“你是我妻子,不算是别人。”
阮芽一呆:“那应该叫什么?”
封迟琰挑起眉,俊美无俦的脸在灯光月色里显得格外惑人:“自己想。”
“……”阮芽的脸,瞬间红了。
“琰爷。”身后又响起人声,是封迟琰的助理陶湛,他看见封迟琰,松了口气:“您怎么来这里了?您的死讯传出去了,大家伙惶惶不安,都在等着您……”
封迟琰道:“没参加过自己的葬礼,想见识见识。”
他瞥了眼还呆呆坐在棺材里的阮芽,转身就要走:“既然还有人等,就先……”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阮芽带着哭腔的声音:“老、老公……呜呜呜,你快让我出去……“
封迟琰一顿,陶湛睁大了眼睛:“什么老公?”
封迟琰笑了一声,转身看着阮芽:“这不是知道该叫什么?”
阮芽怕死他真把自己就丢在棺材里了,哭的鼻尖都红了,伸出手道:“老公……”
封迟琰压住自己的笑意,觉得阮芽像是一只乖得不像话的白毛兔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软乎的不行。
他伸出手把阮芽抱出来,一转头,就看见陶湛,目瞪口呆的脸:“琰爷……您还有这种爱好?”
在棺材里跟女孩子玩儿什么奇怪的……
封迟琰黑了脸,冷声道:“你不认识她?”
陶湛反应过来:“是阮家送过来的那个……”
封迟琰嗯了一声,把阮芽放在地上,阮芽抬手去擦眼泪,却又被男人的手掐住了柔软的脸颊:“我还活着的事儿,不准对任何人说。”
阮芽赶紧点头。
封迟琰觉得她脸颊肉还挺软挺嫩的,恶劣的又掐了一把,掐的阮芽的脸都皱成了一团,才松开她,将红彤彤的苹果塞进了她嘴里,声音带了点儿愉悦笑意:“陶湛,以后这就是少夫人,知道了吗?”
第4章
陶湛讶异的看了阮芽一眼,实在是没看出来这个土里土气的小姑娘哪里就得了琰爷的青眼,连原本十分不待见的未婚妻都认下了。
不过封迟琰一贯喜怒无常,他并不多问,而是道:“琰爷,大概还有半小时,会议就要开始了。”
“嗯。”封迟琰散漫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却忽然被一只白嫩的手拉住了衣角。
那只手小心翼翼的,只抓住了一点点布料,好像很怕他生气,但偏偏又不怕死的拦住了他。
封迟琰侧眸,冷冷淡淡道:“怎么,想今晚上就给你琰爷殉葬?”
阮芽张张红润的唇,还没说话,就见封迟琰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在腰间一顿,一把漆黑的枪瞬间出现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里,修长手指一转,枪口已经抵在了阮芽的心口,男人声音却又带了几分笑意:“那我现在就成全你?”
月光下枪身泛着冰冷的光,阮芽呆住了,眼睛红红的看着封迟琰,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哭腔:“我只是想……”
“嗯?”
“我只是想要睡觉。”阮芽哽咽着说:“我昨天凌晨四点就起来了,现在很困……”
“……”封迟琰挑了挑眉:“那么大个棺材不够你睡?”
阮芽的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了:“那你还是开枪杀了我吧,杀了我我就可以睡棺材了。”
小姑娘眼睛哭红了,脸颊被封迟琰捏红了,唇也是红的,看着可怜的不行,封迟琰那将近三十年来都死气沉沉的良心,此时倒是有了点苏醒的意思。
男人将枪口移开,顺手将枪扔进了阮芽怀里,道:“玩具枪而已,哭什么。”
阮芽捧着沉甸甸的枪,抬头看着封迟琰。
“送你玩儿了。”封迟琰淡声道:“跟我过来。”
陶湛在一边道:“琰爷,时间……”
封迟琰看了他一眼,陶湛立刻闭嘴不说话了。
阮芽亦步亦趋的跟在封迟琰身后,男人的身形很高大,阮芽娇小的身子几乎整个都陷在他的影子里,小小声的问:“琰爷……你要带我去哪儿呀?”
封迟琰道:“你不是我未婚妻?新婚之夜,你说我带你去哪儿?”
阮芽立刻停在原地不动了,细声细气的说:“我觉得,睡棺材,挺好的。”
封迟琰转过身盯着阮芽:“你不听话,不怕我退货?”
阮芽干脆蹲在了地上,道:“我听话的,我回去给你守灵。”
封迟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姑娘小小一团,实在荏弱的可怜,可惜封迟琰不是什么好人,他只会愈加恶劣:“守着棺材有什么用,守着人才有意思。”
“……”阮芽瞪大眼睛,想要骂他臭流氓,但是又不敢,只好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走不走?”封迟琰耐心告罄:“我最后问你一次。”
阮芽坚定的摇摇头:“不要!”
封迟琰面无表情道:“看来你是真想给我殉情。”
阮芽嘴巴一扁,又要哭,男人忽然弯腰,阴影瞬间笼罩下来,恍若一座不可逾越的山,阮芽吓得哭都忘了,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封迟琰轻而易举的把人抱了起来。
阮芽个子小,人又瘦,抱着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离得近了那股子甜香浓郁了些许,在寂静的夜里带了几分躁动。
阮芽缩成一团,小声抽噎:“我……我在临死之前还有一个心愿,您可以满足我吗?”
封迟琰道:“说。”
第5章
阮芽擦擦眼泪:“我还没有吃过小蛋糕,我可以吃一块小蛋糕再给你殉情吗?”
封迟琰原本大步流星的脚步停住:“蛋糕?”
“嗯嗯。”阮芽说:“我小时候就很想吃,但是奶奶说很贵,不准爸爸给我买……”
封迟琰甚至开始怀疑阮家是不是现从乡下找了个人塞进封家,阮芽如果真是阮家的千金,会过的这么惨,连蛋糕都没吃过?
“不行。”封迟琰无情拒绝,继续往前走。
阮芽轻轻揪了一下他的衣领,眼巴巴的望着他:“为什么呀?”
“都要死的人了,提这么多要求做什么。”封迟琰穿过长廊,风里九里香的香味更加明显,清冷月色下他深邃眉目仿佛一尊精致的大理石像,俊美无俦。
阮芽轻轻的撇嘴,不说话了。
从平安村离开时,奶奶阴阳怪气的说她这是终于要飞回自己的凤凰窝了,妈妈脸色也很难看,觉得她离开了村子,是攀上了高枝儿,但是阮芽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够重新做回阮小姐。
阮芸已经成了阮家的孩子,每个人心里的位置就那么大,给了一个人,就容不下另一个人了。
是以戴丽玟通知她要嫁给一个死人时,阮芽也很平静的接受了,只是她没有想到,连亲生父亲和哥哥们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要死了。
一路寂静,封迟琰推开了一间院子的门,阮芽看见院子里有许多花树,还没来得及辨认,封迟琰就已经带她进了屋,灯光亮起,她被人放在了床上。
阮芽捧着苹果和枪,坐在铺着黑色床单的床上,更显得一身皮肉嫩白。
封迟琰就站在她面前,扯了扯衬衣领口,道:“这是我的住处,今晚你睡这里。”
阮芽左右看了看,轻声说:“您……不杀我了吗?”
“你要实在想,我也可以满足你。”封迟琰瞥她一眼。
阮芽赶紧摇头。
封迟琰忽然倾身,双手撑在阮芽身边两侧,将阮芽困在了自己的臂膀之间,阮芽闻见男人身上很淡的烟草味儿,混着一点木质香调,似乎是松柏。
她蕴满了水光的眼睛抬起来,看着封迟琰,封迟琰一只手捧住她脸颊,手指将她刘海掀开,露出其下一双明亮的眼睛,让封迟琰一怔。
他出生在钟鸣鼎食的封家,自幼金银珠宝,豪车美人见过无数,但是阮芽这张脸,生的实在是……叫人心痒难耐。
不管是纯真的鹿眼,挺翘的秀鼻,还是丰润嫣红的唇,亦或者粉白的、带着一点点婴儿肥的脸颊,都无不在透露出一种勾引来。
分明生了这样纯的脸,却又带了最极端的欲,是个男人见了都把持不住。
封迟琰的手忽然又盖下来,让厚重的刘海重新落下,遮住阮芽半张脸,嗓音有些哑:“待在这里,乖乖听话。”
阮芽乖巧的点头。
封迟琰手指又捏了一把她柔嫩的脸颊,道:“要是不听话……”
阮芽道:“要是不听话,我就去给您殉情!”
封迟琰笑了一声,直起身,道:“知道就好。”
他转身出了房间,外面陶湛正在等着,封迟琰都走到院子门口了,忽然又说:“去让人送两块蛋糕过来。”
第6章
陶湛疑惑道:“……蛋糕?”
琰爷不是一向不爱吃甜食么?
封迟琰面无表情的:“怎么?”
“没怎么。”陶湛道:“只是不知道您想吃哪种味道的呢?是戚风蛋糕还是慕斯蛋糕……”
封迟琰打断他:“小姑娘喜欢吃哪种?”
陶湛咳嗽一声:“……小姑娘?”
封迟琰眯起眼睛:“你琰爷像是喜欢吃这种东西的人?”
陶湛努力维持住自己平静的表情:“原来是少夫人想吃,我不太了解少夫人的口味,需要致电去阮家问问么?我现在……”
“问了也白问。”封迟琰回眸看了眼亮着灯的房间,垂眸将黑色的手套拉紧,将修长手指勾勒的更加骨感,嗓音散漫:“让人送两块小姑娘喜欢的就成。”
就阮芽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估计也分不出好坏。
……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看得出来封迟琰并不常住这里,没有多少生活气息,阮芽四处看看,不敢动封迟琰的东西,只是慢吞吞的吃完了苹果,就准备洗洗睡觉了,忽然敲门声响起:“少夫人。”
阮芽听出这是陶湛的声音,她打开门,果然看见脸上挂着公式化微笑的陶湛。
陶湛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琰爷的助理,叫做陶湛,少夫人可以叫我陶助理。”
他将手上拎着的蛋糕盒子举起来,道:“这是给您的。”
阮芽接住盒子,疑惑道:“这是什么?”
“少夫人打开就知道了。”陶湛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少夫人好梦。”
他说完就利落的转身离开,阮芽好奇的打量着怀里的盒子,她把门关上,然后打开包装精美的纸盒,就见里面躺着两块小蛋糕,一块布朗尼,一块草莓慕斯。
比以往她在蛋糕店玻璃柜里的蛋糕,要精致漂亮许多,空气里全是奶油的香甜气息。
阮芽呆在原地。
封迟琰给她送小蛋糕了。
封迟琰要让她殉情了!
阮芽以为封迟琰放过她了,结果这人只是想要养肥了再杀。
阮芽看着自己的断头饭,本着不吃白不吃的想法,把两块小蛋糕都解决了,陶湛甚至贴心的放了一瓶解腻的花茶。
吃饱喝足,阮芽洗脸漱口后,趴在封迟琰的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阮芽是被刺耳的尖叫声吓醒的。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尖利的女人声音直戳耳膜,“这么多宾客在灵堂里等着,她竟然敢跑到这里来睡觉!简直丢死人了,赶紧把她给我弄醒!”
“是!”
有人推了一把阮芽,阮芽朦胧的睁开眼,眼睫颤了颤,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好一会儿她才适应了光线,看见房间里站了一堆人。
为首的是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化着精致的淡妆,保养得体,一眼看去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五官生的漂亮,然而脸上的表情极其厌恶且刻薄:“阮小姐,你不是应该在灵堂里给你丈夫守灵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7章
一大早封家的佣人就在到处找人,将近一个小时后才终于在封迟琰的院子里找到了阮芽,若不是封迟琰死了,他的屋子也没人敢进,谁知道阮芽竟然溜来了这里?
女人气的脸色铁青,现在外面那么多的宾客都等着,灵堂里却连一个守灵的人都没有,若是传出去了,那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骂她呢!
阮芽揉了揉眼睛,表情迷茫。
她不认识这个女人。
“少夫人。”旁边的佣人说:“这是二夫人,琰爷的叔母。”
阮芽这才想起来,来A城的路上,有人跟她说过封家的关系,封迟琰是长房嫡子,母亲早亡,父亲虽然还在世但是吃斋念佛不问世事,二房相对来说要繁茂许多,封迟琰的二叔封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眼前这位应当是他的妻子卢美玲。
卢美玲见她那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早就听说阮家的千金是个没有教养的乡下丫头,今日一见倒是让我长见识了,既然你父母没有好好管教你,我这个做叔母的就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来人,请家法!”
佣人们一惊,赶紧有人道:“二夫人,少夫人是老太太要接回来的,您贸然处置……”
卢美玲冷笑道:“怎么,我说话不管用?!”
佣人赶紧闭嘴了。
封迟琰一死,封家就是二房当家,卢美玲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这时候得罪卢美玲无异于找死。
有佣人殷勤的将家法请出来了,那是一根将近两寸厚的乌木板子,卢美玲接过板子,冷冷道:“把她给我拖下来!”
佣人们七手八脚的把还晕晕乎乎的阮芽拖下床,将她按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卢美玲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念在你是初犯,我只罚十下。”
阮芽看见卢美玲手里的板子,下意识的恐惧起来。
幼年时候,奶奶就总是用这种板子打她,有时候是因为她赶作业没在天黑前做好饭,有时候是因为她饭多吃了半碗,大多数时候,是因为奶奶在外面受了气,亦或者嫌弃她是个女孩儿。
奶奶下手总是很重,不打的她皮开肉绽不会罢休,妈妈不会劝,爸爸不敢劝,弟弟只会冷眼看着,这似乎就是阮芽全部的关于“家”的记忆。
卢美玲忽然想到什么,皱眉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按理说阮芽以前从来没有到过封家,灵堂离封迟琰的院子也不近,她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阮芽实话实说:“是琰爷带我过来的。”
她这话一出,众人只觉得房间里阴气弥漫。
封迟琰带她来的……怎么可能?!封迟琰分明已经死了!
卢美玲背后发凉,她咬牙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阿琰的尸体还在灵堂里等着下葬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带你过来!”
阮芽眨眨眼睛,道:“就是琰爷带我过来的呀,他还把他的苹果给了我一个,本来他想让我睡棺材的,但是我不愿意,他就带我来这里了。”
天地良心,阮芽说的全是真话,房间里众人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尤其是卢美玲。
第8章
封迟琰活着的时候可以说是她的噩梦,自己的儿女没有出头之日不说,她这个做叔母的还总是被压着一头,在封迟琰面前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好不容易封迟琰死了,她终于要扬眉吐气了,这个阮家的丫头却说封迟琰变成了鬼!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卢美玲的声音都变了调:“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阮芽无辜的道:“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呀。”
卢美玲的心腹小声说:“夫人,这丫头说的没准是真的,不然她自己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
卢美玲盯着阮芽,道:“既然你说你看到了阿琰……那他现在在哪里?就在这间房间里吗?!”
阮芽摇摇头:“没有哦,昨晚上琰爷把我送过来后就离开啦,白天应该是不会出现的。”
白天不会出现……什么东西白天不会出现?那不就是鬼吗!
佣人们吓得面无人色,窃窃私语:“大少爷一定是死得冤枉,才会回来的……”
“肯定是这样……”
卢美玲强作镇定,不敢在佣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惧意,道:“就算是这样,今天这顿家法你也跑不了!”
阮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要挨打,难道这位二夫人是个坚定的无神主义者?
“你要是打我,琰爷会生气的。”阮芽小小的后退一点,道:“他生气的话,就会去找你。”
卢美玲被阮芽说的后背发麻,硬着头皮道:“我是他的婶母,他还能对我怎么样?!别以为你搬出阿琰我就怕了你,把她给我摁住了!”
佣人们紧紧地按住阮芽,阮芽根本就挣脱不了,眼睁睁的看着木板高高抬起,马上就要落到她身上,门口忽然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二夫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卢美玲听见这声音一僵,赶紧收回手,转身笑道:“是陶助理啊……陶助理不是在处理公司的事情么?怎么回来了?”
陶湛看了眼可怜兮兮的阮芽,脸上笑容不变:“我回来找一些资料,这位是?”
“哦。”卢美玲道:“这就是那位阮小姐,阿琰的未婚妻……你们也太没规矩了,阮小姐摔倒了,怎么还不把阮小姐扶起来?!就算大少爷去了,阮小姐也是大少夫人,知不知道?!”
佣人们不敢对卢美玲有丝毫意见,赶紧把阮芽搀了起来,阮芽看着自己被磨得红红的膝盖,不高兴的撇撇嘴,看向陶湛道:“你叫陶湛是吗。”
陶湛一愣,他昨晚上不是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吗?阮芽怎么还这样问?
“是的少夫人。”陶湛应声:“您有什么吩咐吗?”
阮芽道:“昨晚上我见到琰爷了。”
陶湛眸光一冷——分明已经警告过这个女人不许透露消息的!
阮芽皱着脸道:“他说虽然他死了,但是很喜欢我,让你好好照顾我,昨晚上他有没有给你托梦?是不是这么说的?”
陶湛:“……?”
阮芽眼睫闪啊闪,看着陶湛,一脸委屈:“陶助理?琰爷没有跟你说吗?他怎么能骗我呢?妈妈说的对,男人的话都不能相信。”
陶湛额角青筋跳了跳,吸了口气,道:“当然有,我就是因为梦见了琰爷,才会回来一趟。”
第9章
卢美玲简直要站不稳了:“陶助理……阿琰他真的……真的……”
陶湛心想怎么可能。
全是这个看起来天真单纯的乡下丫头瞎编的。
他还是头一次看走眼,以为阮芽是只天真柔弱的兔子,却不想还颇有心机。
“二夫人,虽然我也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但我确实是做了一个古怪的梦。”陶湛扶了扶眼镜,锐利的眸子透过镜片看了阮芽一眼,阮芽仍旧是一脸的无辜:“或许琰爷真的挺喜欢这位阮小姐的。”
他眸光落在卢美玲拿着板子的手上,道:“二夫人怎么连家法都请出来了?”
陶湛是封迟琰最得力的助手,手上掌握的权利并不小,封迟琰活着的时候是封迟琰手底下最疯的一条狗,封迟琰死了,也就没人能驯服他,卢美玲并不敢轻易得罪他。
她下意识的将板子藏在身后,道:“我……外面已经来了不少宾客,杰辉竟然还没起床,我这不是要去教训他么。”
封杰辉是卢美玲的大儿子,最是纨绔不化,得知封迟琰死了,包了个酒吧开了个一天一夜的庆祝party。
“是么。”陶湛温声道:“的确是太不把琰爷放在眼里了,二夫人可要好好教训。”
卢美玲压着怒火道:“我知道了。陶助理你先忙,我去叫杰辉……至于阮小姐,收拾好了,就赶紧过去灵堂吧,别让宾客们等太久。”
阮芽点点头:“好的。”
卢美玲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章姐你说……封迟琰还真变成了鬼不成?”
章姐小声道:“我听说死得太惨的人,就是会变成厉鬼的,大少爷不是死无全尸么?保不准就……”
卢美玲打了个寒颤,道:“别说了!”
她盯着前方,阴冷道:“就算封迟琰变成了鬼,我也能让他再死一次!陶湛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摆谱……总有一天,我要让他跪在地上舔我的鞋!”
……
阮芽转身,穿上自己的鞋,问陶湛:“你不是要找东西吗?”
陶湛好整以暇道:“这个少夫人就不用担心了。”
阮芽哦了一声,就见陶湛掏出手机,道:“很不巧,刚刚我过来的时候正好在跟琰爷通话,少夫人刚刚说的话琰爷应该都听到了,琰爷到底有没有说过喜欢您照顾您的话……不如您亲自问问琰爷?”
阮芽呆住了,她看着陶湛的手机屏幕,上面果然显示的是通话中。
阮芽:“……”
陶湛这人怎么这样啊。
“男人说的话,都不能信?”封迟琰的声音穿过手机扬声器,冷冷淡淡的又带着几分沙哑,仿佛死神的催命符:“我还挺喜欢你?”
陶湛似笑非笑的将手机递给阮芽:“少夫人。”
阮芽白嫩的爪子捧着手机,小脸上表情几度变换,最终说:“琰爷,我要先说一件重要的事。”
封迟琰大发慈悲:“说。”
阮芽声音又软又甜,跟棉花糖似的:“我好饿,想吃早饭。”
封迟琰:“……”
第10章
陶湛甚至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琰爷在兴师问罪,阮芽竟然在……撒娇?
陶湛觉得用这个词来形容阮芽的行为有些诡异,但是那娇滴滴的样子,确实是在撒娇没有错。
封迟琰听见阮芽的话,嗤了一声:“这就是你所谓的,重要的事?”
阮芽道:“民以食为天,人不吃饭就会死,这个当然很重要。”顿了顿,又眼巴巴的看着陶湛:“昨晚上的草莓蛋糕好好吃。”
陶湛:“……”你看我也没用啊。
“布朗尼不好吃?”封迟琰问。
阮芽皱起眉,道:“有点苦,有点油,不是很喜欢。”
封迟琰冷淡的吩咐陶湛:“今早上,给她吃布朗尼。”
陶湛:“……是。不过琰爷……”
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不是要跟阮芽算账的吗?!
然而阮芽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对着手机道:“琰爷,虽然布朗尼不好吃,但是你愿意给我吃小蛋糕,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突然被发好人卡的封迟琰:“……”
阮芽又补充道:“不过我觉得二夫人不是好人,我早上还在睡觉的时候,她就冲进来要打我。”
封迟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从烟盒里敲出了一根烟,有人弯着腰要给他点燃,封迟琰在听见阮芽的话后动作却一顿,吓得那人一动不敢动,生怕琰爷发了怒。
“她要打你?”封迟琰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为什么?”
阮芽坐在柔软的床上,道:“她觉得我不应该这么晚起床,还说要替我爸妈教育我,不过好在陶助理过来了……”她看了陶湛一眼,顺便给他也发了一张好人卡:“陶助理也是好人。”
陶湛觉得这话不对劲,果然下一秒就听见琰爷冷淡的声音:“他也是好人?”
陶湛深吸口气,道:“少夫人,我去给您准备蛋糕。”
阮芽点点头:“谢谢你哦。”
陶湛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封迟琰绝对会觉得他和阮芽有一腿。
阮芽哪里是什么兔子,分明是只小狐狸精,三言两语就让人晕头转向。
阮芽看着陶湛的背影,弯起眼睛笑了一下:“不过还是琰爷最好啦。”
小姑娘的嘴跟抹了蜜似的,什么甜言都说得出口,封迟琰不吃这一套,手指抬起,旁边的人赶紧为他点燃了烟,他抽了一口,才道:“今天会来很多人,如果实在应付不了……”
他顿了顿,道:“就把你糊弄卢美玲的那一套搬出来。”
阮芽心口一跳,没想到他这么记仇,不是已经翻篇儿了么,封迟琰怎么还提呢。
阮芽撇撇嘴,说:“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怕鬼敲门。”
封迟琰笑了一声:“脑子不聪明,看的还挺通透。”
他站起身,看着窗外晨阳,淡淡道:“受了委屈就记着,等我忙完了,回来后再跟我告状。”
阮芽眨眨眼:“您会帮我报仇吗?”
封迟琰笑着说:“不会。只是觉得你被人欺负很有意思。”
阮芽:“……”
阮芽利落的挂了电话。
第11章
阮芽吃完了不那么喜欢的布朗尼,陶湛将她带到灵堂,道:“少夫人,琰爷那边还等着我,您自己进去吧。”
阮芽嗯嗯两声,伸出手挥了挥:“拜拜。”
陶湛礼貌微笑:“少夫人再见。”
灵堂里确实已经来了不少宾客,卢美玲此时已经在主持大局了,脸上的表情十分哀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心疼这个侄子。
“美玲。”忽然有个贵妇人道:“不是说老太太把阮家那位接来了么?怎么没有看见人?”
“阮家那位?”有人接过话头:“你是说阮芸?这是A城里数一数二的名媛,阮家竟然愿意?”说到这里,那人赶紧抱歉的看了眼卢美玲:“抱歉啊美玲,我没有别的意思,阮家的千金嫁进封家自然是不吃亏的,只是琰爷他毕竟已经……”
之前说话的贵妇人抱着胳膊冷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是阮芸?那可是阮家人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能愿意?我是说阮家亲生的,从乡下接回来那个。”
不少人都知道阮家那点事儿,当年阮夫人生了三个儿子后身体一直不好,但还是执意要生小女儿,因为身体太虚弱,就去了一个叫做平安村的偏僻地方养病,本来算着要在预产期前半个月就回A城,可巧阮夫人早产,只好将人送去了镇上的医院。
小镇子的医院管理松懈,正好另一个女人也正值生产,粗心大意的护士把两人的孩子抱错了,真千金在乡下为温饱发愁,假千金在豪门里金尊玉贵。
按理说在得知了两个孩子抱错后,阮家就该把亲生孩子接回来的,毕竟阮家也是A城顶尖的豪门了,不在乎多养一两个人,但偏偏为了照顾阮芸的感受,他们愣是对亲生女儿不闻不问,一直放养在乡下。
若不是这一次封家要求履行婚约,估计是一辈子也不会把阮芽接回来的。
卢美玲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道:“阮小姐……还在睡觉呢,她乡下回来的,也不懂这些规矩,我这个做叔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自己过来看着……”
“哎哟!”有人尖声道:“她刚被接回来就派头这么大?难怪亲生爹妈都不要她!”
“谁说不是……我可是听说了,这姑娘长得不好看,脾气也不好,哪里比得过阮芸小姐呀。”
一群人讥诮的笑起来,直把阮芽骂的体无完肤,好像是有多大仇一般。
卢美玲赶紧道:“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了,待会儿阮家也要来人的,被听见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依我看,阮家就压根没想承认她,昨天她被接回来了,阮家家主和几个少爷连见都没见她,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正巧这时候,一道少女温柔的声音响起:“几位夫人,请不要这么说我妹妹。”
众人一顿,皆寻声看去,就见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亭亭玉立,气质婉约,一张瓜子脸,容貌清秀漂亮,虽然算不上绝色,但是气质绝佳。
少女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衣西装的年轻男人。
只是这人穿着正经西装也显得放浪,一双桃花眼含笑,显得尤为多情,唇形又偏薄,笑起来的时候能让小姑娘的心都化了。
“……是阮小姐和三少爷。”有人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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