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极限:女性主义往复书简》记录了日本社会学家上野千鹤子与名校毕业曾经出演多部AV作品的铃木凉美的10封往来信件。在10封书信的一年时间中,两位不同经历不同见解的“女性主义”者,阐释、交流、辩论、抚慰……那么关于女性主义,她们谈了什么?
情色资本
# 铃木凉美 ver.
「在我看来,她们(年轻女性)真正渴望的是被妥善赋予受害者之名。」
「从某种意义上讲,女性的商品价值是被强行赋予,再被强行剥夺,拥有与否也无关本人意愿。」
「现在我明白了,用“女性被赋予商品价值”来理解现状本就是不被容许的。」
「我们则“从受迫而为的状态进化到了明知故犯的状态”,所以我们不是单纯的历史受害者,而是以复杂的方式不断重复受害与加害,同时坚强地活着。」
「是接纳受害者之名,还是不甘如此?」
「少女决定卖她们能卖的东西,这个选择并不费解。相较之下,愿意出高价购买旧内裤的男性顾客才更“费解”。」
「因为女性的能动性可以为男性的性欲免责。」
「这是一种专业精神。她们(AV女演员)告诉自己:我可以做到这个地步!我能冲破更多壁垒!我能挑战更高难度的花样……不愿辜负拍摄团队的期望而产生的凝聚力也能激发专业精神。」
「在资本的所有者对资本没有控制权的状态下称其为“资本”显然是错误的。(情色资本)这个概念只是对“年轻漂亮的女人更占便宜”这一通俗的社会常识做了些学术层面的粉饰而已。」
「在性市场上,仍然有巨大的经济资本在起作用,女性只不过是“情色商品”罢了。」
「“禁止”的魔法一旦失效,无聊的事情就会变回了无生趣的无聊模样。」
「自称受害者并不是软弱的表现,反而是强大的证明。」
「不愿被称为受害者,无法忍受自己是弱者,这种心态叫“恐弱”。这是精英女性经常陷入的一种心态。……而对男人来说,没有比这样的女人更好对付的了。」
母女
# 上野千鹤子 ver.
「最能犀利看穿母亲“看似合理实则矛盾”的是女儿,被这些矛盾所捉弄的也是女儿。」
「没有什么比“自我决定”更能满足精英女性的强烈自负,也没有什么比这四个字更能让精英女性远离女性主义。」
「要对自己诚实,不要欺骗自己。一个人若是不能相信和尊重自己的经历和感觉,又怎么可能相信和尊重别人的经历和感觉呢?」
恋爱与性
# 铃木凉美 ver.
「比起尊严受到伤害的感觉,“男人果然一无是处”的心态还更重些。我不需要采取反对婚姻制度的立场,就走上了不想与男人这种生物共享人生的道路。看到那些男人在家庭之外发泄性欲的嘴脸时,我也感受到徒有形式的婚姻是多么没有意义。」
# 上野千鹤子 ver.
「看着那些从来没有也不愿意公开谈论性的年轻人,我甚至觉得年轻一代更加性保守。」
「“女人忘不了她的第一个男人”……可笑至极。“女人不可能同时爱上两个男人”……爱几个都行。“女人不能在没有爱的情况下做爱”……一试才发现容易得很。」
「有人把性高潮比作“小死亡”。……性是死亡和重生的仪式,它把我们带回到“生”,而非“死”。」
「恋爱是一种“面对对方时极度清醒,以至于在旁人看来无比疯狂”的状态。」
认可欲求
# 铃木凉美 ver.
「一方是通过少女漫画学习恋爱的女人,另一方则是通过AV学习性的男人。」
「它以浪漫爱意识形态为基础,在与世隔绝的虚拟世界中演化成了与现实恋爱似是而非的东西,……即使浪漫爱意识形态已经土崩瓦解,少女漫画仍然由女性绘制,再由女性消费。」
「恋爱可以满足认可欲求,为自我实现和自我认同创造一切必要的条件。」
# 上野千鹤子 ver.
「“不做一个幸福的母亲,就不可能实现幸福的育儿。”」
「失去双亲时,我感觉自己彻底失去了单纯因我的存在而喜悦的人。」
「通过成为性对象来满足认可欲求是低自尊女性的专利。」
「女性主义一直主张的就是“我不需要男人的认可也能做好我自己”,我的价值由我创造。」
能力
# 铃木凉美 ver.
「我认为我们这一代人所处的环境太过优越,仅靠男人的认可无法得到满足;但我们的自我意识又太过贫瘠,没了男人的认可就无法满足。」
「有些女性至今还盼着男方提出“请和我交往”,否则就坐立不安,但在工作中又步步高升,不把男人放在眼里。她们身披浪漫爱意识形态的余香,带着男权的伤痕,捧着老一辈交到她们手中的尊严,还有决定自身价值的自由,但她们一样都不舍得抛弃,只得东奔西跑,手足无措。」
「即使一个人享有各种能力和资源,只要执着于“被爱”、不愿放弃男人的认可,就无法从容地选择“爱”一个人。」
# 上野千鹤子 ver.
「不要求男人娶,也不要求男人跟妻子离婚,不吵不闹,哪怕男人渐渐疏远,也只会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哦,这样啊”,然后干干净净地离开……这样的女人不就是对父权制的补充吗?」
工作
# 上野千鹤子 ver.
「想象力无法超越自身的认知,而现实远超想象。」
女性主义
# 铃木凉美 ver.
「围绕女性主义积极讨论固然很好,奈何在社交平台上,屏蔽他人、跟自己人抱团是如此容易,所以我有时也会担心,一方若是给另一方打上“不是女性主义者”的标签并将其驱逐,女性主义这根细长的线就会被过度切割,人们逐渐智能接受在所有话题上达成一致的小团体,而这很有可能再次抬高女性主义的门槛,就像我们这代人十多岁时体验过的状态。」
「女性主义的话语本应出现在更触手可及的地方,让许多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接触到女性主义并获得救赎。」
「……所以她们认为自己不算女权。我倒觉得让她们产生这种认识的社会着实可悲。女性主义的魅力就在于,它像一块宽大的地毯,五颜六色的丝穿插其中,你可以在既有观点的基础上接触到它,而它并不要求你为之反省。」
# 上野千鹤子 ver.
「自称女性主义者的人就是女性主义者,女性主义不存在正确和错误之分。」
自由
# 上野千鹤子 ver.
「人性中的卑劣与嗜虐、优越感与嫉妒心恐怕永远都不可能被消除。」
「这并不妨碍我对某些表达产生不快,我也不阻止你以令人不快的方式进行表达。不仅如此,我还会捍卫你这么表达的“自由”。但我对你的表达感到不快,并将这种不快表达出来也是我的“自由”。我反对的是法律限制、政治干预等来自公权的压制。」
「决定“何为正确”的既不是权力,也不是少数服从多数。我对学术界抱有希望,因为我相信学者的相互批评是公正公平的,建立在信息公开与程序透明的基础之上。」
男人
# 上野千鹤子 ver.
「可为什么要由作为受害方的女性出面解决性暴力问题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男人的问题难道不该由男人来解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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