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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2021年4月20日)呼了姐姐的视频,未接,过一会接到姐姐发过来的视频,讲:“今天下雨,在咱妈那儿吃过晚饭后,看到有人收槐花,我就回来把今天刚捊的槐花卖掉了。今天槐花3.5元一斤,卖了90多元钱,昨天4.5元一斤,卖了80多元。第一家收购的收满一车拉走了,我是卖给第二个收购的,他说只收购300斤,不能要太多。”问她明天还捊槐花吗?姐姐讲:“今天下了雨,明天槐花没有办法捊。这几天满村的人都在捊槐花,还有很多外村人也来咱村里来捊。这么多年退耕还林了,门前沟边到处都是槐花,人家收购的可能拉去到饭店做槐花麦饭之类。今天早上在家里做了点槐花麦饭,我们吃饭的时候,妈自己动手也吃了点。这段时间,妈开始自己动手吃饭,恢复得比以前好了点,天再热的时候,推妈到外面去看看,现在给妈讲出去转转,她总不愿意。”

俩人拉拉家常,话题转到涧里,姐说:“涧里现在满涧的羊,苇子已没有了,苇子要挖(翻地)才能长,这么多年根本没有人挖,原来涧里那一渠清澈的水也没有了。之前到涧底去挑水、洗衣服,渠里还摆放了几块石头,现在不但涧里没水了,水库也干了,长满了草。不过,没有苇子也好,之前一丈高的苇子,呼啦啦响,里面钻了什么东西出来,也挺害怕的,现在没有苇子了,有人种了一些杨树,一眼也能够看透,不像苇子那么密实。小时候和大哥一起到涧底去抬水,大哥大了以后,很能吃苦,每次回家后,都第一时间去挑水,直接把水缸装满才结束。”听了姐姐的话,突然想到初中的那三年,每个周末穿过涧底,冬天苇子收割了,倒还不担心,到了夏秋季,苇子长出一人高的时候,每每下到快到涧底的时候,都要屏住气,快步通过,直到走过对面高出涧底几十米的时候,才松一口气,总算活过来了,没有被狼呀、豹子的吃掉。那年月狼不少见,听闻有豹子在涧里出现,也是前巷的村民所讲。三哥一个人上初中的时候,每次上学前都要手握一把梭标,并在梭标尖上涂上农药。到高我两届的三哥初中毕业转入风陵渡高中的时候,我刚升入初二,那段时间村子里还有一名女同学也在双么中学读书。每个周六、周日往返,两个人一前一后,心中并不害怕,但第二学期再要开学的时候,听说家人不让她再读书了,我到她家给她大哥讲了半天,希望家人能让她继续读书,当然心底里仍怀有一份有人相伴的私心,但最终没有说服她家人,第二个学期的时候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走那一条崎岖的路了。还好,不过几天,比我低一年级的另一个男孩也进入了双么中学,一起相伴着读到初二结束,男孩告诉我他也不上学了,并且在我开学的前几天,已经开始牵牛犁地了,带着失望,不得不再次走上孤独的上学路。

中学离家并不近,先要下到几百米的涧底(线路长1里多路),穿过长长的苇子地,爬到涧的另一端与村庄同样的高度位置,再下到同样深度的叫刘家涧的村子,一路往南二、三里,穿过有一座水轮油磨坊的万家庄,下一个村子就是双么,中学在双么(村)与东营(村)、西营(村)的中间位置。学校没有校墙,几面作为学生和教职工宿舍的窑洞、几间作为教室的房屋、一块低洼处不大的操作,一片操场前十多亩地就是学校的全部财产了,也算是孤苦伶仃。进入学校要翻一道几米深的小沟,沟原来只是一条小渠,渠上也建了一架小桥,但后来由于雨水冲击,桥跨了,渠宽了、深了,甚至最终变成了师生们进入校园的一道鸿沟。每每下大雨的时候,整条涧的雨水都汇聚到这里,形成一股咆哮的洪流,肆意地冲击两边并不结实的黄土,形成更深、更宽的鸿沟,每每这个时候,全校的师生都会站在学校这边,一边看着洪水是怎样的肆意妄为,一边想着下次该怎样往返。

我是在80年其他同学都开学一个多月之后,才转入双么中学的,刚入学的时候,老师让班长带领同学们读英语,“What’s this”不会读,干脆在旁边标注“娃吃人屎”,“Good morning”不会读,就直接标注“骨头毛拧”,至于发音准不准,只有天知道。

刚入学的时候,由于是插班生,没有板凳,一个人站在教室最后面,无论是上课听讲,还是课后做作业都是全程站着。化学老师首次上课时看到了,讲:“我上课时,喜欢站着,不喜欢坐,你把板凳搬下去吧。”于是,每次轮到化学课的时候都有了板凳坐,下课以后,就把板凳放到讲台,直到一个学期之后,有同学退学,才有了自己专属板凳,上课不再全程站立。

农村中学伙食条件差,在那年月是显而易见的。每个周日从家里背上干粮(馍馍)、咸菜、煤油,上课时干粮直接挂到教室后面的墙上或者干脆挎在课桌上。每天早晚开饭的时间,同学们拿着碗,排队在烧开水的锅里舀一碗,放点运城池盐,掰开久置的馍馍泡了,就上咸菜就是一餐。一周一袋馍,冬天还好,换了夏秋没几天就发霉了,用手捊掉或黑或绿的霉点,就全当没有看见。学校对我和三哥俩位家较远的学生很照顾,校长大吉老师(他儿子是另一位带课老师,我们叫小吉老师)在一次早操讲话时,对着全校学生的面讲:“食堂馏馍馍的空间有限,全校这么多学生,为了让大学都能吃到热呼的馍,规定每个同学每顿饭只能馏一个馍,yin chang、wan chang俩兄弟离家较远,每星期三不能回家,一周才背一次馍,学校给他俩特例,每次可以多馏几个馍。”校长讲话以后,我和哥哥享受学校这个特殊待遇直到初三毕业,至今仍然念念不忘。

除了每天早晚的开水泡馍,学校每周二、周四午餐都会有一顿面片,其它时间是玉米稀饭。学校也用剩饭菜养了一头猪,每年快放寒假的时候,全校师生可以享受一顿免费的猪肉烩菜。然而更让我难忘的味道是那次泡了馍,入口的时候,突然发现满嘴的苦涩怪味,原来 是挂在墙上的馍馍在与老鼠共享后,没有清理完落入开裂的馍馍中的老鼠屎,直接进入口中了,那种味道和感觉真是难以描述的,喝了几碗水漱口,都没有完全清除。

上了大学之后,暑假返家时,看到路过的小镇有一所中学,家人讲这是双么中学迁过来的。抽空到学校拜访时,遇到曾经的数学老师赵中涛,赵老师讲:“你们刚毕业没几年,放暑假的时候,村里就把学校的房子全部拔掉了,为此,我们几位老师还专程到西安向《教师报》投诉,但没有用,学校还是没有了,你回西安的时候,也可以向报社呼吁一下。”

后来,再也没有去过曾经的双么中学。去年十月底回老家的时候,本来从西安租了车,想开过来,看看曾经的学校现在是什么模样,但最终还是没有去。返回西安后,二爸问起家乡的见闻,除了沿途之外,其它并不了解,二爸讲:“应该去看看,看看我和你爸上小学的永乐是什么样子,东营、西营、肖里是什么样子,你曾经上学的学校是什么样子,如果身体还行,薛光能抽出时间的话,我准备明年回一趟老家。”

四十年过去了,那所远去的双么中学虽然被毁,但它在我心中的位置仍是不能忘,每每想起仍是少年时光。

写于2021年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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