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01
在义正言辞地指责我的时候,就显得分外的难缠,有一种容嬷嬷一样的既视感。
也许是金禹坤昨天类似表白的话给了我底气,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意识到其实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保姆,她既不是这里的主子,也不是金禹坤的什么人,她只是一个年级大一些的保姆。
我比较不喜欢那种道德捆绑,常常会有人因为“尊老”“爱幼”四个字而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无辜的成年人身上。
因为前者而选择忽略老年人的过错,因为后者又原谅幼儿背后不通情理的父母。
我觉得是时候应该向她表明态度了,再不得宠的小妾也是主子,再得脸的奴才,也还是奴才。
我是金禹坤的女人,不是新来的小保姆。
不能因为我暂时选择忍让和和平相处,就以为我好欺负的。
在华苑,这种欺软怕硬的事情也很多,我一向遵循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如果对方太过分,我就必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然后问道:“花瓶打碎了,是你去跟金先生交代呢,还是我去?”
祝婶白了我一眼,“你别指望我能帮你揽下责任,当然是你自己去交代,要是金先生怪罪下来,那也该你去解释!”
“对,我去解释,那么祝婶你又何必担心我怎么去跟金先生交代?”
祝婶被我噎了一下,还没说出下文来,我继续说道:“我怎么跟金先生交代,那是我的事情,不劳您老人家过问。
但我倒是想知道一件事,金先生请你来,到底是请你来当保姆的,还是专门来帮他把关挑女人的?
您老人家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坏了,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清楚了?”
被我这么一抢白,祝婶的脸上直接就挂不住了,拿着抹布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指着我的鼻子。
“你这个……你……你别以为爬了金先生的床就了不起了,你这样的给艾堇澜提鞋都不够!
要不是艾家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早就已经结婚了,还能轮着你?
你还说起我来了,金先生当年吃我的奶的时候,你这丫头片子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旮旯里头当野猫野狗呢!”
哦,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奶妈。
我说么,在家事情做得少,连饭都不给做的,金禹坤从来也不说她的,也不另外请人。
不过可惜了,她再喜欢艾堇澜,也不能代替金禹坤的意愿,只会让他徒增烦恼而已。
况且,这么倚老卖老,我相信金禹坤心里是有几分不满的,只不过碍着多年的颜面,不大好说她而已。
她说他们没有结婚的原因是艾家的生意出了问题,我开始嗅出一点可乘之机来,原来现在金家和艾家的婚事,并没有那么顺利。
“祝婶,金先生现在好像早就不用吃奶了,就算要吃,吃的也是我的奶。”
我不怕气死她,冷笑着躲进了书房,不再搭理她。
我等祝婶收拾完了,我才出来准备晚饭,等着金禹坤回来了,吃饭的时候,我开始慢慢变脸了。
我吃得很少,一副气机不畅六脉不通的样子。
金禹坤果然注意到,他心情好像不坏,问道:“怎么了,清欢,胃口不好么?”
“我……”
我索性放下了筷子,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挤出几滴眼泪来。
女人娇弱不堪的样子最最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也最容易把自己迅速摆到最有利的位置上去。
我偷眼看着金禹坤好像有点紧张的样子,我才添油加醋地说道:“我今天惹祝婶生气了。
她打扫卫生的时候把花瓶放在茶几上,碰掉了,她说那花瓶很贵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禹坤,我知道我不如艾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否认花瓶是我打碎的事,含糊其辞,但重点是我惹她生气了,还说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他果然不悦,往客厅里看了看,那花瓶是一对的,现在少了其中一只。
“碎的那只是赝品。那对花瓶少了一只所以没出手,另做了一只赝品放在一起了。”
他的声音不冷不热的,话锋一转。
“祝婶也是有点老糊涂了,什么时候学会对我的人生气了?”
02
我试探性的离间已经初见成效。
我见好就收,缠缠-绵绵地靠在了金禹坤身上。
“是赝品,我就放心了。
你也不要怪祝婶,她也是一片好心……”
故意引导对方往某一方面去想,等对方真的这么想了,又装作替别人说话,这一招欲擒故纵,在男人身上我已经用得纯熟。
“好心,哼。”
金禹坤冷笑一声,“我看她是早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她喜欢谁,不喜欢谁,不代表我就得听她的,她管的未免有点太宽了。”
说到她喜欢谁,不喜欢谁这件事,我不免就想到了艾堇澜。
金禹坤是因为艾家的生意上出了问题,才不跟她结婚的?
也就是说,他们之间其实是有感情基础的么?
这个问题,我在喉咙里憋了好半天,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禹坤,你会跟艾小姐结婚么?”
金禹坤的手原本在抚摸我的头发,一点一点顺着我脑后的曲线往下滑。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顿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并不爱她。”
我不太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不爱她,还是不爱她了。
前者是始终都没有什么感情,而后者代表爱已经成为过去式。
在我愣神的这一会儿时间里,他忽然笑了起来,“怎么,你在意?”
我双臂环上他的脖子。
“在意,我特别在意我的男人到时候是只睡我一个,还是以后只会偶尔来睡睡我。”
他也开始不正经起来,在我脸上轻吻。
“不管怎么睡,你都是我越睡越想睡的女人。”
他就在餐桌旁边抱起我,让我坐在他的腿上,然后把手从我的裙子下面伸进去,带着一点挑逗,捏我的大腿。
我不甘示弱地用舌尖去舔他的耳垂,声音里带着一点魅惑的呻吟。
“禹坤……你这个坏蛋,窗帘都不拉的……”
这种状态正在慢慢演变为带着喘息的激情,忽然有人敲门,敲了两三下,门就直接打开了。
我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原来是祝婶,站在门口,板着脸像一尊泥塑,低着头。
“金先生,已经吃完了吧,我来收拾桌子。”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准备立即从金禹坤的膝盖上跳下来,但他抱住了我,扭头看向祝婶的时候,脸拉得像个茄子。
“祝婶,我记得以前我妈教过你,打扫卫生最好是在屋里没有人的时候,不要打扰主人的生活和休息。
现在你跟着我到这边来了,用不用我再提醒你一遍?”
祝婶也板着脸。
“夫人叫我照顾金先生,不要被旁人随便带坏了。”
分明是冲我来的,在说我把他带坏了。
这个时候金禹坤的脸越来越黑,显然已经不用我说什么了。
他看了祝婶一眼,冷冷问道:“不知道祝婶觉得我是被什么人给带坏了?”
这话就有点咄咄逼人了,声音也十分森冷,似凝集着万年寒冰。
祝婶显然也听出他的意思来,知道他不高兴了,但是她显然对我怀着强烈的不满,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必须要爆发出来。
她带着一点倚老卖老,不卑不亢地说道:“什么人带坏了,金先生自己心里有数。
金先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是在我手里出了什么纰漏,回头我可怎么向夫人和老先生交待?”
金禹坤从桌面上摸了烟盒子,抽出烟来点燃,夹在手指上。
他并不抽,不紧不慢地说道:“祝婶,我认为你需要明白一件事,我金禹坤,今年二十九岁,不是九岁。
我不需要你像我爸我妈交待什么。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这件事情,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亲妈,也未必能干涉得了我!”
这几句话说得很强硬,祝婶原本一直都是低头垂眸的,这时飞快地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变得委屈起来,就差没哭天抢地了。
“我二十五岁到金家来,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没顾得上,饿死了……
你小时候多病多灾,身体不好,都是我一个人抱着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
现在翅膀硬了,受了什么人的挑唆就要把我赶出家门……”
只听见“啪”的一声,金禹坤把手边一个纯金的打火机重重地扔了出去。
“这些年你对我们金家确实功不可没,但是金家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你喜欢哪个女孩,你大可以带回去当自己的儿媳妇,但是,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真把自己当成我亲妈了!
我妈为什么把你打发到我这里来,我想你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就是因为有些不该管的事情,她不希望你随便插手、自作主张!”
这几句话说出来,掷地有声,我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两道剑眉锋利地扬起,眼神不怒自威。
03
祝婶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几步把打火机捡起来,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
然后退后了几步,稍微躬着身子,服了软。
“我这不就是说说么,金先生又认真了。
打搅了金先生和蒋小姐,都是我老糊涂了。
我先下去了,待会有事再叫我……”
“祝婶。”
金禹坤又在身后叫住她,“谁住在这里,谁就是主人,提醒你一句,往后这个家里,清欢也是半个主人。”
她的脚步顿了顿,没吱声,默默地下楼了。
我一直坐在金禹坤的腿上,旁观了这一场针锋相对。金禹坤心情有点烦躁,抽了一口烟。
“祝婶是家里的老人,也得你担待着点。”
方才当着我的面打压了祝婶,是给了我极大的面子的。这回背着她,又来跟我讲好话。
我明白他的意思,当然不会那么不知趣。
我回眸浅浅一笑,“我也得感谢她,没有她,就没有这么好的一个禹坤,是不是?”
他听见我这么说,仿佛长舒了一口气似的,忽然对我说道:“堇澜很会讨我身边的人欢心,不过,我妈现在不太喜欢她了。
她现在还是希望我能真正过好,不想要我把婚姻建立在本来就不够稳固的商业联姻上面。
她希望我能找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就算帮不上大忙,能照顾好我的生活也是好的。”
他在主动跟我说起艾堇澜。我忍不住问道:“阿姨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他没有回避我的问题,吸了一口烟。
“艾家原本跟我爸是有生意往来的,也算是多年的朋友了。
不过后来,艾家出了点事,险些倒了。
碍于情面,当时我家给了他们一些帮助,但是艾家得寸进尺,觉得我们既然有婚约,就应该好人做到底。
我妈对这件事很有意见,所以也就从一开始的赞同变成了反对。
在堇澜之前,我还有过一个女朋友,都快结婚了,但是……也是因为受到生意上的事情影响,后来分手了。”
我不禁诧异,“也是因为对方家里出问题吗?”
他笑笑,“不是,是因为我家,当时需要一笔钱周转,不过她家里拒绝给我帮助。
那时候我早就发现她和别人有一腿,碍于利益没有戳穿。所以出了那件事以后,顺势也就分手了。”
我吃吃地笑起来,“哦,原来是绿了……”
他用力在我大腿上拧了一下,“敢笑话我,你这是皮痒了吧,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小妖精!”
我娇媚地蹭着他的胸口,“痒的不光是皮呢……”
他哧的一声笑出来,“哪里痒,就收拾哪里。”
……
我不知道金禹坤后来怎么处理这件事了,后来的好些天里,祝婶也没有再说什么。
见到我的时候,她还算恭敬,再也没有像之前那么叽叽咕咕地说些刺耳的话。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也不想因此而得罪她,毕竟她是金家的老佣人,说起来,还真不是我得罪得起的。
这段时间我们之间生活和谐,某方面的生活也和谐,几乎无可挑剔,而我一直担心的一些事也并没有发生。
其实我一直特别害怕他忽然再拿一个什么古董来给我看,戳穿我的谎言。
到目前为止他对我的维护和宠爱一直都在朝着一个不断攀升的节奏进行,我的担忧开始慢慢削减,我开始怀疑,也许他一开始就真的只是喜欢我这个人呢?
我的侥幸心理没维持多久,令人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金禹坤下班的时候,带了一只挺漂亮的木盒子回来。
我一看到这种盒子就紧张,我特别害怕盒子打开以后,里面又是一只稀奇古怪的玩意,一个根本不知道哪个朝代出土的东西。
当他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摆到茶几上的时候,我连夺路而逃的心都有。
“来,清欢,快来看看我今天得了一个什么宝贝!”
他高兴地招呼我的时候,我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他的脸色有些发红,显然很兴奋,看来这个宝贝也很不寻常。
我一手捂着胸口,紧张地看着他把木盒子打开,我瞟见那里面装的是一只大概只有拇指大小的东西。
好像是雕成一个什么形状的,就这么一眼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定是觉得我认得古董,也不知道是来找我一起赏玩,还是来找我帮忙鉴别的。
不管是哪一种,我都得设法来应对才行。
我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气,“禹坤,咱们……要不咱们先吃饭?”
“吃饭不急,我今天带来的可是一件好东西,你肯定没见过……”
他的语气里掩饰不住兴奋。
04
“好东西当然得好好赏玩,不过人家现在好饿哦,饿着肚子品鉴宝贝,不太合适哎。
宝贝放在那儿又跑不了,人家辛辛苦苦做的菜凉了可不好哦,今儿炒了鳝片,冷了会腥……禹坤——”
我把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种撒娇的味道。他终于妥协,只好放下盒子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的腰,吸吸鼻子,“嗯,好香!”
他拉开椅子坐到餐桌旁边来。我装作顺手把放在餐桌上的一碟水果拿到茶几上去。
走到那边去,偷偷看了一眼茶几上打开的木盒子,里面这个小物件……不怎么透明,色泽泛青,一端有些龟裂纹,纹理间有红色的丝状颜色,好像是沁色。
难不成是个玉器?
看这形状,我一时半会也不确定到底这是个什么。
我对于玉器的了解不多,玉器不通常都是玉佩玉环玉牌玉璧之类的么,这个玩意上面也没有孔,看样子不是用来佩戴的。
要说是摆设,它只有大拇指那么大,未免又有点太小。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的用途,但从外观上来看,应该是古代的玉。而从他的反应来看,很值钱。
我的脑子被迫高速运转起来。
玉这种东西,如果年代非常久远的话,打磨的工艺水平有限,质地和打磨的式样会比较简单,比较丑。如果年代近的话,可能又不够值钱。
他带回来的这一个,虽然不如外面玉器店里卖的那么光洁剔透,但看着还算是精致。
这么推测起来,工艺水平尚可,又非常珍贵的,应该是距现在一千年以上,唐宋之前,商周以后的东西。
我不敢在客厅里逗留太久,回到餐桌的时候,一面不能让金禹坤看出我在纠结这件事,另一方面还得想办法拖住他,拖延一点时间,然后想办法应对。
我该怎么办?
这段时间我一直担心这件事,所以充分地利用了他的书房,几乎把他书架上所有的书名都烂于心。
对,就是书名,我几乎都只看了个书名。
因为书太多,我根本就没有时间认真去看里面的每一本书。
而且以我的学识基础……其实我就读了个九年义务教育。
我读的大学,就叫社会,我是从社会大学里漂染出来的。
他书架上那些书,有些深奥一点的,我恐怕连字都不一定认得全。
我记熟了那些书名,并且把每一本书的位置都记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记得清楚,他书架靠西边墙的那一排里,有一本讲古代玉器的。
我得想办法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回去翻一翻。
既然刚才他笃定我肯定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那正好,就当我没见过好了。
但我必须多少懂得一点,稍微说那么几句能瞒天过海的话,不能叫他看出破绽来。
可现在屋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该怎么避开他的视线,然后钻进书房去临时抱一抱佛脚?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咬咬牙,回到餐桌边上,脸上露出妩媚的笑容来。
“禹坤,今儿弄了几样新鲜的河鲜,有鳝片还有醉虾,不如来点红酒?”
他平时是喜欢在家里准备几样好酒佐餐的,因此对于我的提议,他并没有反对,点点头,“也好。”
我转身去取红酒。
我用身体挡住自己手上的动作,趁着他不注意,从壁橱里面的另一个盒子里摸出了一盒药片,迅速取了一粒,掰开,用手指用力捻成粉末,放进了他的红酒杯。
红酒倒进去,稍微冒了点泡泡,我轻轻摇了摇杯子,粉末就融化在了酒里。
我有点做贼心虚地回头看看他,他正专心致志地伸筷子去夹盘子里的鳝片。
我笑吟吟地把酒杯递给他,“虽然是中菜口味,但是配红酒也很不错呢,你尝尝?”
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不错。”
我故意拖延晚餐的时间,一边吃一边同他东拉西扯的,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等终于吃得差不多了,他正要拉着我往客厅里去,我又起身,“我上一下洗手间。”
我把洗手间的门反锁上,然后趴在门上听着外头的动静,心里急得不行了,祈祷我刚才下的药快一点显效。
我刚才往他酒里放的是果导片,这是一种刺激性泻药,我平时偶尔会服用一点,用来控制体重。
酒精会增加血液的流速,促进药物的吸收,按道理这个泻药的药效应该更快才对。
我等了一会儿,终于听见动静,他往卧室里去了。
外头的洗手间被我占据,所以他可能是到卧室里去上厕所了。
我蹑手蹑脚地从洗手间里溜出来,嗖的一下钻进了书房,把门关上,轻车熟路地找到那本关于古玉器的书,紧张地翻看目录。
这本书是带彩图的铜版纸印刷,正合我意。
我把书翻得嗖嗖的,就是为了找到符合这个形制的小物件。
翻了一会儿,我的目光停留在上面的一条“玉蝉”词条上。
对对对,应该就是这个了,玉蝉!
虽然我刚才看到的跟图上的不太一样,但是稍微回忆一下刚才看到的大概形状,应该没错了。
05
我运气简直爆棚,就这么一翻,就让我给找着了!
我一边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一边连忙按着词条,高度集中精力,把后面讲的几点认真地看了一遍,牢记在心。
等我从书房溜出来的时候,刚刚在客厅里站定,他正好从主卧里出来。
此时我正好背对着洗手间,看着倒像是刚从洗手间出来。
他的剑眉微微拧起,嘀咕道:“你今儿弄的食材可都新鲜么?”
估计是在质疑今天晚餐的菜是不是有问题。
我含糊地应付过去,过来挽起他的胳膊。
“不是说要跟我一起欣赏宝贝的么,让我瞧瞧,今儿是什么东西,能让你这么开心?”
说到这件宝贝,他又高兴起来,拉着我走到茶几边上坐下,把那玩意儿小心翼翼地拿起来,递到我面前来。
“好东西,你看这血沁……”
我皱起了眉头。
刚才在看那本讲玉器的书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说辞,我往后退了半步,装作有点害怕的样子。
“这……玉蝉沾了几千年的尸气,好可怕,我不要碰……”
书上讲,这种玉蝉是人死下葬的时候含在嘴里的葬玉。
古人认为玉可以防腐,而且蝉有清高的寓意,意思是人死后不饮不食,脱胎于浊秽污垢之外,不沾污泥浊水。
上面带红色沁色的叫血沁,有传说讲这种千年血玉上面的血沁是尸骨喉咙里的血丝沁进去,历经千年变成这样的。
而科学的说法认为应该是带有铁的络合物,或者是朱砂沁。
他的动作僵了一下,我继续说道:“这玉蝉的沁色自然,尾部有特殊的‘蚂蚁脚’裂痕,应是年代久远的东西,伪造不出的。
千年血玉蝉是十分稀有的宝贝,但是总觉得这种东西有点不舒服,我……我还是不碰了吧……”
从他的表情来看,我就知道,他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东西是传世珍品。
所以我就顺着往上说,假如说他要是带着一点怀疑的态度来问我,我还真是掰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知道金禹坤其实并不迷信。
他是涉足古董生意的,古董这个东西,真正放在家里传世的很少,绝大多数当然都是从坟墓里掏出来的,说起来,都是死人身上戴的东西。
但是见我对这个玉蝉有点畏惧,他看了一会儿,虽然觉得可惜,但还是没再叫我碰。
金禹坤把那玉蝉托在掌心里,爱惜地看了又看,“清欢,没想到你懂得还真是多。
不仅青铜器,连古玉都这么了解,我真有点怀疑了,你在华苑,你为什么要待在华苑那种地方,卧虎藏龙?”
看来这个逼又装成功了。
我掩口笑起来:“你难道不知道么,古代的一级特务可都是藏身青楼的。
早就同你说过了嘛,我是蒋委员长的亲戚,藏匿在大陆当特务,说不定哪天就帮着光复大陆了,还能弄个官儿当当呢!”
后面这句话他知道我又是在胡扯,挤挤眼睛,把玉蝉放回了盒子里。
我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金禹坤搂着我坐在沙发里,忽问道:“清欢,你这么懂事,我总得你应该是在社会里混了好些年的。
可你的才华学识又高得有点离奇,你读过大学?”
我嘻嘻地笑起来:“我小时候是神童呀!我十八岁就已经大学毕业了,你信不信?”
他的眼神有点复杂,并没有像最初听我满嘴跑火车的时候那样嗤笑。
他是看过我身份证的,蒋清欢,今年二十二岁,明明只是一个旁人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
说不定,我说的这些话,他还真相信了不少。
其实,说的谎多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要相信了。
我一直说我大学是攻读人文社会科学和心理学的呢,听起来多么的高大上。
其实我好像也没说谎,当然我不会告诉别人,我攻读的人文社会科学和心理学著作是《知音》和《故事会》。
生活倒是安静了几天。但是两天后的傍晚,我收到了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白玫瑰。
一大束白玫瑰,禹坤给我送花?
我以为是金禹坤忽然玩起了浪漫,送花给我。但接过花束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有一张卡片。
“禹坤:我心依旧。澜。”
艾堇澜给他送花!
可这种事情,我心里明白得很,我只能等着他自己来处理。
我不了解他们的过去,所有无论我说什么,都可能是错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我索性没动那个卡片,直接把花拿进去,插在花瓶里。
上次那一对鎏金粉彩花瓶,让我给打碎了一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只,空荡荡的摆在那里,正好让我把花放进去。
金禹坤没过多大会就回来了,视线好像瞟到了花瓶里的花,嘴角扯了扯,没说什么。
05
就像是根本没看到,也可能是男人天生对于这种小摆设不太在意,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05
但是第二天,同样时间,我又收到了一束。
同样的白玫瑰,同样的卡片,同样的字迹。
我把前一天的花扔进垃圾桶,换上了新的。
第三天,第四天,每天重复一次。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金禹坤这才注意到了那束花,吃完饭坐在客厅里喝茶的时候,他指了指那束花。
“这种鎏金粉彩象耳花瓶,什么花放进去,都难免喧宾夺主。白玫瑰颜色式样太简单,不搭。”
我摊摊手,“没别的地方放,你女朋友送的。”
金禹坤对于花是艾堇澜送的这件事倒好像没太大的意外,但是对于我的态度却好像很感兴趣,一直盯着我看,好像要把我的每一丝表情都收在眼里。
06
对于这件事,虽然我一直没跟他说起,但是我心里是很忐忑的。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如果哪天艾堇澜真的挽回了他的心意,我可真就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我微微噘着嘴,低下头不去对他的目光。
他看了一会儿,嘴角慢慢地扯出一个弧度来,像是忍俊不禁。
“蒋小姐,你是故意的吧?
明知道这种花瓶形制花样都太过于繁复,是摆设用的,不适合插花——你赢了。”
我在他说话的片刻之间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这种古董式样的花瓶确实不适合插花。
特别是艾堇澜送来的这种白玫瑰,太过于娇嫩清新,完全不搭。
其实一开始我没想那么多,当把花放进去以后,我发现这个问题了,但也索性不去动了,反正我也没打算让她的花美美地出现在我面前。
金禹坤自说自话,继续说道:“你是个小妖精,这么轻而易举就解了我的心思。
你说得对,一个式样繁复的花瓶,只能配另一只花瓶,而不是配一束没有内涵的白玫瑰。”
我默不作声。他把艾堇澜比作那束白玫瑰,我却不知道我是否是那只花瓶。
不,就算我是一只花瓶,我也是那只打碎的赝品花瓶,徒有其表,假装自己能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他看了那束玫瑰一会儿,然后走过去,拿起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他在垃圾桶里还发现了另一束还没有来得及扔掉的,于是皱了皱眉。
“每天都有?多长时间了?”
“五天了。”
我微微垂眸,掩饰了眼里的情绪。
我听见他轻嗤一声,走进书房去打电话。
过了不一会儿出来,眯起眼睛看着我。
“带你出去走走吧,去散散步。”
他很少带我出门,因为我身份不太光彩。
我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换了衣裳,拿起外套跟着他出门。
他没有开车子,竟然真的只是出去散散步,一路也没跟我说什么要紧的话。
但是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我也就陪着他走下去。
大概在外面走了一个小时,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家里。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他忽然站住,看向我,“喜欢花么?”
我想了想,他要送我花么?
喜欢,因为花好看,又香,每个女人都喜欢好看的东西。
不过如果是他要送我花,说实话,我更希望他全部换成人民币给我。
花凋谢得太快了,不能吃也不能用,只能这么看看,不划算。
但后面半句话我不敢说,我只好笑着点头。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
门推开的瞬间,我直接愣住了。
院子里堆满了大片的玫瑰,红玫瑰,黄玫瑰,香槟玫瑰,一大片的花海,芬芳扑鼻。
我站在这花海前面,惊愕地看着金禹坤。
他温柔地颔首,一双黑眸漆黑明亮地凝视着我,让我一瞬间有点心慌气短。
他伸手揽住我的腰,嘴角含笑,“清欢,喜欢吗?”
“喜、喜欢。”
我结结巴巴的。原来刚才特意把我带出去,就是为了安排人在这里布置现场来着。
我有点心疼这么大的一片玫瑰,至少得有几万朵吧?
可是在心疼之余,不得不说,我的心都快融化了。
我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我只是被他包养的小三,可鄙的小三,绝不能爱上他……
愣了好一会儿,我稍微回过神来,“这是……送我的吗?”
我怕他捉弄我。
“当然。”
他笑出声来,“不是有人觉得送花很有意思,很浪漫么。
那我就让所有人都看到,我金禹坤所有的花,都送给蒋清欢一个人了。堆在这里开成海,也不给别人。”
原来他是在对那束花,以及我的“故意丑化”耿耿于怀。
堆在这里开成海也不给别人,像是孩子气的宣誓。
我的愕然在脸上慢慢变成了惊喜的笑,“真的,这么偏心我?”
他抓起我的手按在他胸口,“人心本来就是偏的,我的心一直都偏在左边,靠近你的那一边。”
这话太动听了,我莫名地有点红了眼圈。
我双手捧起他的脸,踮起脚去吻他。
“清欢,我一生中遇见过很多人,也有过不少愿意和我调情的女人,但你是唯一一个我愿意回应的,并且控制不住地沦陷了。
因为你,我忽然觉得我过去的二十几年时间,都是在等待,为了等你出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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