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嘉绮的A A制，无异于平地一声雷。

把这个屋子的两个成年人都炸到焦头烂额，他们都眼神复杂地进行隔空对视，可谁都没有再主动去继续这个话题。

只有妞妞，看看爸爸、再看看妈妈。

满脸急到不行的话，大声喊道：“爸爸妈妈，那我们晚上到底去哪里吃饭啊？”

果然孩子的世界，就是如此简单。

一块蛋糕、一颗棒棒糖，就能轻易成为快乐的源泉。

嘉绮看向男人的眼神，已经透着凛冽。如果阿德有本事拿回那张工资卡的话，那么她就有本事把眼前对她来说，已经带着苟且的婚姻给撕到体无完肤，

女人心中的早有一本账，那是她一早就算清楚的退路。现在住的房子一人一半，女儿归她。

换个小一点的房子，她现在网店的收入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勉强也能够支撑母女俩保持住现在的生活水平，

就算有所下滑，嘉绮自信满满地认为再努力一把的话，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这可能就是她和阿德两个人本质上最大的区别。从小到大以坚强为本色的她，对于生活总是充满韧性。而阿德的前半生顺风顺水惯了，面对生活的挑战除了妥协，就是顺从。

嘉绮在心底暗暗发誓，这一次她不想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去委屈求全。

反正妈妈不在身边，她现在就只是她自己。

她就像一个脱离妈妈掌控的孩子，扬眉吐气之后打算任性地做一回自己。

谁知面对妻子步步逼近的眼神，阿德却没了继续叫板下去的勇气。

02

人啊，通透则无情。

无情并不是因为心狠，只是不再自己骗自己。

从过往那个卑微原生家庭阴影中觉醒过来的嘉绮，此刻有了一种千军万马的气势。她摆脱过往的第一步，是剥离亲情的制约。

那么第二步，就是以昨日之心境选择的婚姻。

两个成?年人?因为?真爱走进?婚姻?的真的?很少很少，其实大多数人需要的不是爱情。而是由于自己内心的残缺，所需要的一种弥补。

对于嘉绮来说，这段婚姻就是过往的弥补。

如今已寻回自我的嘉绮，婚姻就如同鸡肋。

虽然弃之可惜，但食之无味。

面对逐渐变得强势起来的妻子，阿德幽幽地说：“果然是久贫家中无贤妻！”

嘉绮轻蔑地说：“女人不会因为穷离开谁，是?那种又穷又感受?不到?爱的?日子?，才?耗尽了一个?女人?的所有幻想和安全感。因为?我们女人?都敢过苦日子，却没人敢过不被爱的日子。”

“挨穷我不怕，吃苦无所谓。但这个家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苦挨到底，你得拿出诚意来让我看到值得。”

“我不说别的，阿姨每周一次的大扫除。你不是说要节约吗？好，没问题。回头我就把回掉由你来打扫卫生。”

阿德一听，马上跳脚道：“你妈不是说，这些家务活都是女人做的吗？”

嘉绮冷笑道：“今天正式通报一下，我是我、我妈是我妈。麻烦搞清楚一下，你是在和我过日子。”

“再说了，我妈以前那么勤快无私付出。我也没看你感恩戴德给她个好脸色，难道你还指望我成为我妈那样的女人？”

“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付出，一边又对着她指手画脚。我告诉你，做梦！”

03

此刻已经无招架之力的阿德，只好一把揽过女儿问：“妞妞、告诉爸爸，你晚饭想吃什么？”

小丫头歪着头想了想，慎重其事地说：“鱼，还是肉。”

阿德用试探地语气问：“那么我们去那家江南菜馆，好吗？点一条糖醋鱼，再来一个炖排骨。”

嘉绮对于阿德口里的菜单无置可否，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此时就是给她吃龙虾鲍鱼也是兴趣阑珊。

她的理智告诉她，面对阿德的妥协要去哄一哄表扬鼓励他再接再厉。可常年来练就的好脾气仿佛人间蒸发一样。

她挑挑眉讥讽道：“你这不是会安排吗？你自己能安排的事情，干吗样样都来问我？”

已经见识过妻子今天的不对劲后，阿德不敢再轻易挑起不利于和谐的话题。他看了看时间，话锋一转地说道：“马上快到晚饭的点了，我们抓紧一点。不然等下人一多，要排队等位。”

嘉绮看了看电脑，迫切需要静一静的她说道：“你带妞妞先过去拿位置点菜，我忙完手头这点事再过去找你们。”

如若换做平常，阿德难免要不爽地嘀咕几句。

可他瞅瞅妻子还有些阴沉没来得及散去的脸色，压下心中的怨气默默地点了点头。

嘉绮招呼道：“妞妞，让爸爸赶紧把你的小花脸洗洗干净。你这个样子，别的小朋友要笑话你。”

听到妈妈的吩咐，小丫头一头扎进阿德的怀里欢喜地叫嚷道：“爸爸，帮我洗脸。”

阿德看看怀里的女儿，再看看沙发上面色不善的妻子，最终什么话都没说抱起女儿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04

等到这个家终于安静下来，嘉绮才得空整理自己快嗡嗡炸开的头。

她整了整今天网络上的订单，这几天的营业额没有上周好。虽然只是小幅度的下降，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市场的转向。

现在做淘宝的门槛越来越低，人也越来越多。

无形中分去了一部分的客户。

毕竟对于购买床上的女性顾客们来说，货比三家本就是最正常不过的消费心理。

嘉绮其实已经在考虑自己重返职场的问题，可现实中却有很多问题让她无法妥善处理。不说别的，就每天下午3点多那个不尴不尬的放学时间就让她头疼得很。

有人建议说，去找个晚托班。

嘉绮一是不放心这么小的孩子；二是就算把妞妞送去晚托班，那家里的晚饭和日常琐事都还是需要人做的，唯一的选择就是再度找个可靠的钟点工阿姨。

如果她找份有前途、薪水高的工作，那么肯定无暇顾及到这些，家里是一点都顾不上。

如果随便找份混日子的工作，那么晚托班和钟点工阿姨的费用加起来，和她的工资也就快扯平了。

还不能算孩子有个脑热发烧，感冒这些小毛小病需要在家休息的日子。多请几次假的话，时间一长领导不给她脸色看，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05

再度感到生活太难的嘉绮坐在沙发上按着头，想缓解一下不适。阿德的电话响了起来，她刚按下免提妞妞欢快的声音就跳了出来。

“妈妈，你快点来。大鱼都已经上桌了。”

“好，妈妈出门了。菜上来，你和爸爸趁热先吃好了不用等我。”

妞妞固执地坚持道：“不要，我要等妈妈一起。”

嘉绮挂完电话，匆匆抓起外套就出门。

好在那家江南餐馆就开在自己小区的马路对面，走快一点的话顶多7、8分钟的路程。

加快脚步的女人为了抄近路，特意选择从小区中间的那个花园穿越过去。嘉绮轻车熟路地穿过一片矮树林，再绕过让业主们平日用于歇脚的凉亭往左走几步路的话，就到了最接近那个江南餐馆的大门。

此时天色已经有点暗了下来，眼看马上就要到达那个熟悉的凉亭，嘉绮不由自主又加快速度。

就在她准备与那个凉亭擦肩而过时，听到亭子边上有人在指名道姓和她说话。

“嘉绮，你这么急去哪里啊？“

嘉绮刚迈出去的脚只好马上收回，扭头一看正是丽丽带着孩子在凉亭边缘和她说话。她马上挤出一个笑脸说：“妞妞和她爸爸已经点好菜，我过去找他们汇合。”

“小日子不错，那你赶紧去吧。”

“好的，那我们下次聊。琪琪，再见啊？”

丽丽的孩子乖巧地对嘉绮挥了挥手。

嘉绮在与丽丽孩子进行眼神对视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凉亭的角落里，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背对着她。

06

嘉绮定睛一看，认出那件暗红色的毛绒背心。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她去琴瑶家的时候留意到张姐身上就穿了这么一件背心。她再仔细看了几眼，那个背影的高矮胖瘦远远看上去都和张姐差不多。

于是已经停下脚步的她，好奇地伸长脖子朝张姐站的那个方向努力看过去。透过略带点朦胧感的夜色中，嘉绮发现张姐的正前方好像站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两个人的情绪似乎有点激动，因为她看到张姐不停地打掉男人不安分，努力想往她身上靠近的那只手。

而男人的手被张姐推掉后，也没放弃。

几次三番把手抬起又放下，试图再次寻个合适的机会去靠近。

嘉绮倒吸一口凉气，这两人之间的拉扯既不像陌生人，又不像关系很亲近的人。

嘉绮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就在她欲往前更近一步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出门时抓在手里的电话非常不配合地响了起来。

妞妞抱怨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妈妈，你怎么还没来？爸爸点的菜都上齐了，妞妞肚子饿了。”

“哦哦，我已经到小区门口了。你饿了，就和爸爸先吃好了。”

“不要，我要等妈妈。”

“我马上来。”

嘉绮这下子也顾不上什么好奇心，转身就朝着不远处的小区大门飞奔而去。

等到她气喘吁吁赶到餐馆时发现果真如女儿所言，几个热气腾腾的小菜已经排满了本就不大的桌子。

而妞妞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几个色香味俱全的小菜拼命咽着口水。

觉得有些好笑的嘉绮赶紧说：“妈妈来了，我们快吃吧。”

“好。”

07

嘉绮紧挨着女儿坐好，帮她把鱼肉的刺挑干净这才放心让小丫头举着勺子大快朵颐。

而她自己安顿好女儿后，却没什么吃饭的食欲。一边夹着菜，一边脑海中还在回想刚才撞见张姐的场景。

按理说丽丽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张姐应该回头和自己打个招呼才对。两人虽然算不上是朋友，但好歹在琴瑶家进进出出那么多次，低头不见抬头见。

再说了，自己家的小丫头和张姐的情分还真不一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姐很喜欢这个正在埋头苦吃的胖丫头。

只要她们母女俩一去琴瑶家，张姐肯定是想方设法地赶在妞妞屁股后面转悠。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张姐当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对面那个男人的身上。嘉绮猛地想起白天在琴瑶家打过一个照面，让她没什么好感的男人。

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如果仅凭外貌来推断的话。张姐和那个男人看上去还真的是年纪相仿。

难道那个男人，是张姐的老公？

可自己明明听琴瑶和自己提过，张姐现在是单身。逢年过节的时候，也没怎么见张姐回过自己的老家。

难道那人，是张姐的男朋友？

嘉绮这边在浮想联翩，阿德见妻子眼神漂浮不定。他忍不住问道：“想什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什么。”

嘉绮今天看阿德格外不顺眼，懒得搭理她。

动不动?需要解释的关系，维护起来?心?太累?！

08

嘉绮不想与阿德多聊关于琴瑶那边的事情。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阿德对于妻子三天两头就往琴瑶家跑——颇有微词。

他总是唠叨说：“大家虽然住一个小区，但又不是一个生活层次的人。你没事就去人家里凑热闹，有意思吗？”

嘉绮不服气地抗议道：“声明一下，是陈姐主动叫我去她家玩，还有我们之间聊得很开心。”

阿德不甚理解地问：“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之间都聊什么？”

“我们就喝喝茶，聊聊书画。还有就是平常生活里的那些寻常事，陈姐这人不仅很有生活智慧，也平易近人。”

“你们年纪差那么多，能聊到一块去？”

“为什么不能？”

嘉绮还真觉得她和琴瑶之间没有年纪的代沟，相反她很欣赏对方为人处事通透睿智的生活态度。她感觉琴瑶就像一坛醇厚浓郁的酒，越品越能体会其的甘甜。

“你整天跟在她后面，小心眼界越开越高。”

嘉绮顿时对阿德感到一阵无语，她反问道：“难道我连提高自己眼界的资格，都没有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普通人老老实实安心过自己小日子就行。不要一天到晚这山望着那山高……”

就因为过去种种的不快和无法沟通，所以嘉绮很少在阿德面前提琴瑶。

现在见主动阿德问，嘉绮自然是一问三不知的态度。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夫妻之间三观也在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

后来随着嘉绮年岁的增长，她爱上研究心理学这门有趣的课程。她才明白，阿德的这种心理暗示叫——畏强！

说俗气一点，就是欺软怕硬。

说文艺一点，就是固定自己的界限。

09

夫妻俩相对无言的一顿饭，很快就吃完。

如今对于他们来说，吃饭就真的单纯只是吃饭。唯一目的就是填饱肚子，再也回不到从前边吃边畅所欲言的日子。话不投机半句多，就是他们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饭吃完后，按例就是买单。

嘉绮招手叫服务员，若无其事地掏出钱包准备像往常那样刷卡买单。她边掏钱包，还一边留意地看了看桌子上剩余的饭菜，思量着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剩菜打包回家。

这时她就感觉到对面那个叫做“老公”男人的可笑，她担心自己跟着琴瑶会学会眼高手低。

恰恰他忘记了，能够过上琴瑶那种悠闲自得日子的背后，是强大经济实力的支撑。就自己兜里那几个铜板，就是想挥霍也是囊中羞涩。

嘉绮熟知琴瑶的生活习惯，每顿的饭菜务必是应季的时鲜菜，而且吃不完就直接倒掉。无论是荤素，从来没有吃隔夜菜的习惯。

琴瑶家一应吃食，都是天然有机的。

嘉绮曾经无意中看过她家从专门的渠道购食材的清单，动不动就比市场上高出两到三倍的价格让她咂舌。

等到嘉绮买好单准备离开时，阿德开口道：“你看我一大男人，带着你们出来吃饭还需要你买单。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吃软饭的了。”

嘉绮闻言笑道：“别说的这么可怜好吗？你每个月也有零花钱的，或者下次让你买单我回家再转你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阿德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说道：“我的意思是工资卡还是放我这里，以后我每个月按时交家用给你。反正你现在也有收入，对不对？”

10

嘉绮刚刚吃下去的饭，顿时有种消化不良的感觉堵在胃里翻江倒海往上涌。

原来闹了半天，阿德还在为这事耿耿于怀。

女人把心一横，撅着嘴用眼神逼视着男人没了说话的兴趣。阿德讪讪地说：“你放心，家里该承担的费用………”

忍无可忍的女人问：“你是想AA制吗？”

阿德的眼神明显在躲闪，在回避。

眼见男人这样一副敢说、不敢担当畏畏缩缩的样子，嘉绮一下子就明白他的心理。他在故意拿话挑衅自己，惹自己发火。

然后一气之下，为了争一口闲气，说不定自己就把那张该死的工资卡直接甩到他脸上。

嘉绮深呼吸了几口气，狠狠地地说道：“可以，工资卡你可以拿回去。我也可以接受与你A A制，但我今天把话给你挑明了。”

“这么多年的夫妻如果你还没看清楚我的为人，那么我无话可说。反正你工资卡的钱，我每一分钱都用在家里的吃喝拉撒上。我没拿那上面的钱给自己买过一件衣服，一双鞋。”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就是事实。”

“A A制可以，非常民主。我能接受、也赞成，我也不想占你的便宜。那么我们今天就来细分一下，以后不仅仅是家用上我们一人一半，所有的家务我们都来分清楚，这样才叫公平。”

“以后一三五七你负责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二四六换成我。不要问我为什么你要多一天，因为周一到周五妞妞的接送都是我负责。”

“轮到谁负责的那一天，就由那个人自己掏钱去买菜。家里的水电煤开销、妞妞的学费等费用，我会月底列好清单来找你报销一半的费用。”

阿德脸色一暗，刚想张嘴说什么。

嘉绮伸出手指着他的脸说：“你如果想说每天上班没时间做家务，那么我劝你免口尊口。我挣的那一半承担家用开销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是我熬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夜，牺牲了多少个人的休息时间赚来的。”

“你上班时间紧张，那么以我的经验给你一点建议。轮在你负责的那天，你可以早起一个半小时，先去菜场买好菜洗好切好放冰箱，等你下班回来就直接做。”

阿德一拍桌子，蹬着眼睛说：“那我还睡不睡觉啊，白天还怎么上班啊？”

嘉绮讥笑着说：“我来给你算笔账，你一般晚上都是11点到12点睡觉，平时都是7点起床。就算轮到你当值的日子，你早起两个小时好了，那么你起码还可以有6个小时的完整觉。”

“从妞妞出生到现在，我能睡6个小时完整觉的日子也就从她上幼儿园才开始。我能熬3年，你为什么不可以？”

“何况又不是要你天天如此，你要真觉得吃不消，可以放弃晚上打游戏的时候早睡早起身体健康。”

阿德这下彻底沉默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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